她提着隐花裙,水般漾了漾,冲他巧笑倩兮,“怎么了?我说错了?仙君这样的态度,像是求人的么?”
求人这个词似乎用得太不委婉了,大司命冷冷一哂道:“既然苏门主这么闲,那在下便舍命陪君子了。”
言下之意是打算拼耐力?苏画怔怔地,没想到天底下会有这样宁折不弯的汉子。
他果然不急着拿回他的信件,就这样面面相觑和她对站着,一副打算站到地老天荒的样子。
苏画有些憋屈,修行者静坐静站如同一日三餐,对于她这种凡人来说,要想拼过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咬着唇,翻着眼看他,大司命表情倨傲,脱离了七情六欲的人,呼吸却干净爽朗。
这个时候骑虎难下,竹筒在她裙底,脚尖移动就能踢到。
可她不能走,更不能捡,只好和他比运气,看谁先让步。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空旷的走廊下,像两座石雕一样分毫不让。
站了半天,苏画说:“我腿疼。”
大司命不屑地调开了视线。
“你笑一笑,我就把信还给你。”
大司命完全不为所动。
逼不得已,她只好拿出杀手锏来了,轻呼一声头晕,顺势便扑向他怀里。
本以为世上的男人没有一个会拒绝暖玉温香,也没有一个会那样铁石心肠,不说搀扶,至少不退让。
结果这个不解风情的大司命倒好,见势不妙往后退了一步,于是苏画踉跄了下,在她迈步保持平衡的时候,竹筒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手里。
胜利者满脸轻蔑,转身便走,临走似乎说了句什么,苏画一时没听清。
等稳住了身形回过神来,才惊觉那三个字居然是老妖精!
老妖精?老……妖精?她几乎气得要发疯,咬着槽牙狠狠瞪着他离开的方向,心里暗暗立誓,早晚要叫这一把年纪还顶着个年轻皮囊的玩意儿付出代价。
那头的大司命甚是得意,这红尘里的女子大概动不动就喜欢投怀送抱,他实在不齿这种行为。
刚才的小风波没有在他心上留下任何痕迹,他进了波月楼主的闺房,找到了站在窗前的君上。
夜很深了,满城灯火璀璨,被映照得发紫的天幕上,孤零零挂着一轮硕大的月亮。
如果撇开人间的浊世气,这王舍洲的夜景算得上不俗。
其实人人都喜欢盛世,越是辉煌,才越能免于庸常。
然而君上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忧伤,和孤月为邻,难免形影相吊,他有一刻竟不知该不该去打搅他,但他发现他进来,自己便回过身来。
大司命上前,把竹筒里的书函呈上去,“下月琅嬛藏书重整,廿一俱信回禀君上。”
紫府君连看都没看一眼,“没有说更换府君人选?”
大司命愣了一下,“君上怎么会有这念头?琅嬛自建成起就一直是君上在看守,怎么可能说换就换?”
紫府君轻牵了下唇角,视线复投向远处的山峦,“一万年了,除了看守琅嬛,我一无是处。
有时候想,如果我不当这琅嬛君,还能做什么……看守琅嬛是我的使命,行差踏错就得认罚。”
一面说,一面轻笑,抬了抬衣袖道,“缁衣戴罪,连累你们同我一样,穿得乌鸦似的。”
君上莫名其妙的感伤总是来得很突然,过去的岁月里常有,归根结底他还是个心思细腻的仙啊。
大司命很善于安慰,他垂着眼说:“紫府的弟子一向都是素纱白袍,偶尔穿一回缁衣,属下觉得很有味道。
君上不必难过,这次是着了小人的道,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些微疏忽,和以往的功绩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紫府君听后闭了闭眼,喟然长叹:“确实着了小人的道,所以本君一定要亲手捉拿她,让她为她的不知天高地厚付出代价。”
大司命很乐意听到他这样的表态,毕竟要让一位生性散漫的仙保持嫉恶如仇的态度是很难的。
他环顾了一圈,“君上可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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