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那人朝马臀之上轻轻抽了一鞭,头也不回的答道:“等等有好事不成?等着你也在我身上戳七个窟窿?”
身后猛然撞上来一个坚硬的胸膛,令她下意识回手便是一掌……乌龙驹驰进伊州的时候,路人瞠目结舌,呆立在路中间瞧热闹,连走避都忘了。
伊州民风开放,此地已属回纥辖区,胡人性格奔放,男女情浓之时,共乘一骑原是常事,只是男女共骑向来是缠绵的紧,今日进城的这骑黑色骏马之上,却立着两名少年郎。
少年郎共骑,也许是一方的马儿有误,但至少也是兄友弟恭,但这黑马之上的两人却是剑来扇往,激战正酣,欲置对方与死地的凶悍模样。
那马儿进了一家客栈,小儿远远瞧着二人凶悍的模样,想劝又不敢劝,却被那黑衣男子喝了一句:“小二,不懂规矩吗?还不将马儿牵下去喂料饮水?”
小二怯怯应承了,小步蹭了过去,见得这二人许是打得累了,都从马上跳了下来,往里而入,他这才放心上前去拉马缰,却被这黑马飞起一踢,任他也有几分骑术,也被踢的翻了个跟头。
身后传来轰然大笑,内中一人笑声如珠玉,明媚似女子,尤其笑得肆无忌惮:“贺凤冷,我实在是想让你也这样摔一跤!”
这句确是句掏心窝子的大实话!
小二摸了摸自己身上,只是略有些疼,倒不甚厉害。
这才放心的爬起来,已见得那黑衣男子径自转回头,去牵马儿,亦低笑着答道:“安小七,我不止想让你这样摔一跤。”
“明白明白,你不是想在我身上戳七个窟窿嘛?且看你的本事如何了!”
唇枪舌剑,竟然还不曾倦。
那人将扇子斜斜插、入后领口,一副富家纨绔的无赖模样。
小二这才发现,她的颈子肤质糼滑白晳,连喉节也无,原来此人真是女子。
只是略有些可惜的是,她的脖子上有一道伤痕,像是新割,将领口衣裳也染成了红色,现下虽然结了疤,可是若再切进去半寸,想来便割断了喉管吧?他叹息的摇了摇头:女子皆爱惜花容,这女子也太不爱惜容貌了吧?其实,这不过是他的私心揣度。
那大步而行斗志昂扬的女子一脚踏进房门,反手将房门关好,一眼瞧见坐在桌案前饮酒的男子,扑上去便呼痛:“小眉毛,眉哥哥,痛死了痛死了。”
前一刻还刚强硬朗如峻岩的丫头,此刻扑上去双目盈泪可怜巴巴瞧着韩眉。
韩眉扬起好看的眉毛,奇道:“你这是自裁切伤的还是别人切伤的?”
后者傻乎乎的忘了呼痛:“怎说?”
韩眉伸手戳戳伤口,事实求是道:“再深进去半寸,你这口气可得散了。”
被她痛得飞起一脚,踢了过去。
他作出慈悲模样,掸了掸指尖血迹:“这伤若是你自裁所弄,我倒想替你再切进去半寸,若是那姓贺的弄的嘛……”
华鸾素用手轻抚自己的伤处,痛得又是哎哟直呼:“你去将那姓贺的剁了?”
又颇为遗憾的叹了一口气:“你还别说,这人要是我不剁了他,他非剁了我不可!”
她糼时听闻自己娘亲忍痛功夫了得,自己也是刻意习之。
人前尚能镇定自若,其实人后,诸如韩眉或者爹爹面前,那是一点委屈也受不得,一点痛楚也要叫半天,得不到疼惜安慰便要闹得他们不得安生。
韩眉叹了口气:“可是太原府那张单子出了纰露?”
伸手将她拉了过来,掏出袖中伤药,细细洒了一圈在脖子上:“最近还是要忌饮食的,别留下疤才好。”
她想起那些泛着安息茴香与波斯胡椒的烤肉,就禁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韩眉见得她这副馋样,唇角轻抿,寻了上好洁净的白绢替她包好了脖子,听得她絮絮叨叨将昨夜之事讲了一遍,其中最离奇的便是贺凤冷竟然没死这件事。
华鸾素一边乖乖由得他包扎,一边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我扇子上的小飞刀失了准头?他当日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能中了她的小飞刀目前尚活着的,只此一例。
又奇道:“这贺凤冷既然是贺家大少,就算不曾命丧我手,大可留在贺家继续过下去,怎的却流落到了这异域荒郊?难道他是骗我的?或者,此人根本不是贺家大少?”
韩眉狭长冰瞳微眯,轻声道:“想知道这人是不是你曾经刺杀过的人,有个最为简单的法子。”
伸出手来,轻抚了一下自己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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