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别打了”
她在养父母面前一向算是乖巧,此时不知哪来的力量,大吼了一声。
这一声很突兀,以至于钟邦立的手也停了下来。
“落落,你你年纪太小了,根本不知道你的两个哥哥对你做了什么”
钟邦立喘着气,颤声说。
“我知道,爸爸,那些我全都知道”
落落纤柔的身躯微微发着抖,但声音绝然而清晰,“我喜欢哥哥,哥哥们也喜欢我那些事情都是我自己愿意的我并不觉得那是什么丑事爸爸,请您,请您同意我们在一起。”
钟邦立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面前的女孩倔强而勇敢,带着一种毫无道理可言的自信,他满肚子的大道理想教训他们,可面对这不知世事的丫头,喉咙里像被硬塞进去一块石头,就像给一个幼儿园的孩子讲毛论邓选般令他突然生出无力感。
良久,他手中抖着的鞭子,重新没头没脑更加用力地抽在儿子们身上,“她小,不懂事,你们呢你们也小吗你们你们想气死我”
“爸爸”
震声疼得全身发颤,不敢躲避,却说“爸爸,我们对落落是真心的”
这句话令钟邦立几乎生出一种身在噩梦中的错觉,“你你说什么”
震声耳上的血流得半边脸都是,声音却响亮而坚定,“爸爸,妈妈,我们知道这件事情惊世骇俗,你们很难理解。
但是,我们不能没有落落,落落也不能没有我们。”
“从小,你和妈妈各忙各的,除了工作你们何曾记得还有两个儿子我们在你和妈的眼里算是什么闲下来时放松用的一本还是天冷时暖脚的拖鞋除了供我们吃喝,让我们上学,你们还管过我们什么这么多年,我们只有落落,她也只有我们,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如果,如果你们不能接受这件事,那么,震文和我现在已经有能力照顾落落。”
才只是二十二三岁的年轻男孩子,眉目里却已有了成熟男人的果断和毅决。
钟邦立和马华此时才恍悟,两个儿子学习一直非常优秀,大学毕业后却并没有选择继续深造,而是坚持早早踏入社会,却原来,他们是早计划好的,早计划好有这么一天,长硬了翅膀好随时带着落落离开。
面前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两张脸,连他们做父母的都常常分辨不清,此时,连那浓眉里挑起的执拗和孤勇都是一样的。
就像是被卷入湍流的小舟,跌跌撞撞向着岩石碰去,哪怕是粉身碎骨,哪怕是片甲不留兄妹相恋也就罢了,虽然说出去不太好听,但毕竟没有血缘关系,然而竟然是两兄弟同时和一个女孩这在钟邦立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居然被他们说得如此坦然
钟邦立心里百味杂陈,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手中的鞭子,一点点软软地倒垂在地上。
马华突然厉声说道,“你们弟兄两个是鬼迷了心窍吗这个野丫头有什么好值得你们为她与自己的父母反目甚至不惜离开这个家我们不管怎么样,也生你们养你们一场,难道就比不上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重要吗”
来历不明的野丫头
落落心中一痛。
随着哥哥们一次次扬起的拳头,爸爸一年年的高升,这句话有多久没有听到有人说过了如此遥远,却又仿佛一直就蛰伏在那里,毒蛇般等待着随时窜出来咬她一口。
“妈妈”
“老马”
父子三人几乎异口同声
惊惧,责备,不满,埋怨,这些表情却更加刺激了马华,心,是那么痛,钟家的男人们是着了什么魔这个野种她们母女俩又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她们一个又一个凭什么来抢走她的一切
她转过身,面对着钟邦立,后者正不满、不悦、厌弃地皱眉瞪着她,那眉,还是如年轻时那般英挺,那眼,已生皱褶,却没有妨碍这个男人更加魅力勃发还是她心底的样子呵一日日老去的,似乎只有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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