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箫看见任黎沣眼里的自己——任黎沣眼里只有自己,没有其他任何杂物,就像一面镜子,她几乎能看见自己因紧张而抖动的睫毛,接着是慢慢羞红的整张脸。
突然间起了贪恋,希望这一刻停留的长一点。
然而音箫又害怕自己的眼神会泄露了一些不合时宜的情绪,逼着自己打破这突如其来的沉迷,于是故作嬉皮笑脸地退开身子。
“上药嘛,废话那么多,还不是怕你疼,好了涂完了。”
装作若无其事的将药放回柜子里,装作没有看见任黎沣微微尴尬的脸,然后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里,对自己苦笑了一下。
听见身后任黎沣回房的动静,音箫也回到自己卧室,大字一样躺在床上,摸到枕头拉过来抱在手里,满脑子想的都是任黎沣放大的脸,为什么心脏变成小兔子在胸口乱跳?为什么脸好烫、耳朵好烫、脖子也好烫?一想到自己逃避的前一秒有什么骚动要破茧而出就觉得荒唐可怕,音箫用力拍打自己的脸,用肌肤的刺痛找回神志的清醒。
音箫努力让自己清醒,实则却是让自己装糊涂,大人总是这样,心底某一种东西悄然而生,可她却硬要把它压回土里,她在心底对自己说不可以,不可以的到底是什么,她其实有一个轮廓,但她用了自己全部的“糊涂”
去驱散它成形。
那个答案让她芒刺在背、如坐针毡,她不敢,她怕。
夜色慢慢浓了,任黎沣又去客厅拿了药回房,脱下上衣准备上药,不似音箫上药时的倍加呵护,他将黄色药水直接倒在手心,大掌一挥往后背抹去,瞬间的刺痛感让他眉心紧皱。
林雅仪望着君宝熟睡的脸微微失神,帮他掖了被子退出房来。
走到洗手间正想洗脸,电话突然响了,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那么尖锐,而林雅仪只愣了一秒,随即绞了毛巾继续擦脸,那电话铃却不依不饶的响着,林雅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毛巾的热气使她在镜中的映像有些朦胧,电话铃终于停下,她放下毛巾,电话铃又开始响了。
叹一口气,走到客厅接起电话,还没张口,那头就传来暴怒的讨伐,似乎她做了一件多么十恶不赦的事。
“为什么不接电话?你最好是有充分的的理由!”
林雅仪无力承担对方的怒火,淡淡开口:“有什么事?”
这样的淡漠和刻薄,使电话那头的人怒不可遏。
“林雅仪,不要以为你不在跟前就可以用那种语气和我说话,信不信我立刻叫人把你带过来!”
林雅仪深知这人是绝对的行动派,这才略略服了软:“你别过来,我已经要睡了。”
听到这话那边又换了一种嘲讽鄙夷的语气。
“这么急着拒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把任黎沣留着过夜呢。”
“他留没留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是,林雅仪,别忘了你的身份和任务,我叫你出来不是让你和老情人叙旧调情的。”
林雅仪轻笑:“不叙旧调情我怎么让他相信我呢,你不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
电话那头一声冷哼:“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能乖乖听话?别忘了你有什么筹码在我手里。”
“不就是我妈吗?你除了会拿她威胁我还有什么本事,你去啊,反正在她心里早已经没有我这个女儿,大不了鱼死网破。”
“呵,连你亲妈都不在乎了,那,君宝呢?”
林雅仪脸色一沉,侧垂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头,咬牙切齿的逼出几个字来:“人、渣。”
那边也沉了嗓子:“对,我就是人渣,林雅仪我告诉你,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电话猛地被挂掉,耳边传来阵阵盲音,林雅仪挂了电话,心脏像铅球一样往下沉,她缓缓蹲下,双手环住膝盖,把头深深的埋在臂弯里,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拥抱住自己,紧到颤抖,紧到窒息。
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受到身体里一点点温暖;只有这样,她苦涩的眼眶才不会泪涌。
有解和无解正值中午,太阳直射大地,金茂商业街的柏油路上浮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光晕。
车水马龙中有两个身影逼近,男的挺拔威严,女的高挑冷酷,各自提着一只行李箱,气势恢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