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去扯腰上的彩绦,越急越扯不下来,越扯线头越乱。
苏愈走了进来。
沈黛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沈黛和苏愈几乎是异口同声说:“穿着!
两人相望一下,目光错开。
沈黛垂下一半的眼皮,像是很困般看着苏愈走到微微颤抖的沈夫人背后。
苏愈和沈夫人一前一后站在穿衣镜前。
苏愈高出沈夫人许多,像山般罩在沈夫人身后。
镜子里,苏愈的脖子和脑袋在沈夫人的肩膀上方。
他神色晦暗,隔着一层淡黄色的镜面,更加看不出真实的情绪。
苏愈抬起右手,几根手指压了压沈夫人的肩膀,一路上滑,拢了拢沈夫人的乱到她耳后,骨头凸起的手掌撑在沈夫人白皙细腻的脖子和下巴处,轻轻往下按。
苏愈对着镜子里慌张的沈夫人——不,应该是对着自己笑,说:“你很适合穿红色。
脱了做什么?我还想——”
他低头附耳,把后面的话塞进沈夫人耳朵里。
沈夫人双眼迷离,低下头,装作抚平裙子上褶皱的样子。
她脸红了。
沈黛抱着铜镜,盯着镜子里苏愈的眼睛,平静道:“二公子,这不是普通的石榴裙。
这是嫁衣。
你真打算让我娘穿?”
“黛黛!”
沈夫人手指扭住衣衫,指骨的形状从薄薄的衣衫下拱起来,显得身体紧绷很紧张。
她忐忑地瞥一眼苏愈,见他没有生气,才松了口气说,“这是三小姐的嫁衣。
我不能穿。”
“是不能穿。”
苏愈清朗的声音响起来,而苏夫人眼底的光暗下去。
苏愈的食指还在抚摸沈夫人如玉一般的脖子,“你为什么要穿死人的东西?我会吩咐人重新给你做。
喜欢什么样子的,自己想好。
不要心疼钱。”
沈夫人身体晃一晃,眼睛一下子红了,眼看着眼泪就要掉出来,又强忍住,“退之,我——”
她没能说下去,一切化为颤抖的哭声。
苏愈也不给她擦眼泪,就用手指轻轻拍打她耳垂下竹叶子形状的翠玉耳坠子。
沈黛可没有沈夫人那般好糊弄。
他面无表情问:“你要娶我娘,苏大掌柜会同意吗?这个家你真的做得了主吗?”
苏愈的手包裹住翠玉坠子,慢条斯理道:“生意上的事、家里的事、族中的事,父亲还有许多没有教我。
我如今才知道我们苏家的一些秘辛。
着实令人意外。
这样的事恐怕还有很多。”
他愣了一下,仿佛是惊异于自己的失言,转而道,“凡事徐徐图之为宜,急躁只会坏事。”
所以,苏愈因为自己的私心,暂缓了对苏大掌柜的报复?人心真像是老天爷刮风,今日刮东风,昨日刮西风,风平浪静后,舟要往南边驶还是北边退,都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