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九芳“哎呀!”
一声,摸摸自己凌乱头发,与清水芙蓉的脸,慌忙着跑回屋子里了。
燕淮安走去关了房门,回头就望见燕淮黎带着无比亲切友好的笑望着她,望得她心里有些发毛,“笑什么?”
“淮安,我帮你画眉罢。”
燕淮安在那声音里莫名一抖,“不必了。”
燕淮黎执着地走到燕淮安的包袱边儿打开,燕淮安也不阻止,任他翻找,结果翻找了底朝天也没找到上妆的东西,只有一个桃木的半圆小梳孤零零地被揪出来,燕淮安在旁边儿终于带着笑意道:“淮安这会儿出来的匆忙,就没带那些个繁琐的东西。”
燕淮黎拿着那小梳刚欲开口,燕淮安仍有余惧截道:“兄长梳发的手法可不怎么样。”
话音刚落,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起那段苦日子。
那之前燕淮安还是一个千人宠万人爱的小公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里用得着自己去琢磨梳发髻的事儿,那之后燕淮安也懒,只将自己的头发草草绑着就算完了,绑着还没绑好总是松,披头散发像一个疯丫头。
燕淮黎起先还不太在乎,他相中在意的人,怎么样他看着都是好的。
直到有一天一个新进宫的不懂事儿小宫女过路时天真地指着燕淮安像一旁的宫女儿娇声笑着,“哎,姐姐,那个小疯丫头是谁啊,咱们宫里还有那样邋遢的人物。”
燕淮安当时也听到了,并没什么异样,过后也没放在心上,燕淮黎却无法放下。
三个月之后,那两个宫女睡梦里被一人一刀划花了俊脸,双双疯了。
燕淮黎在那一日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淘弄来的一柄桃木小梳,十分坚持地要给燕淮安梳头发。
两人那时连饭都快吃不上了,燕淮安哪里有闲心梳头发,却也拗不过燕淮黎,结果整整梳了一天,燕淮安觉得自己都快成了小秃子的时候燕淮黎终于放下了那把扼杀了她一缕缕头发的木梳,低落着自己一个人走到屋子外消沉去了。
小小的燕淮安那时候还算单纯聪慧,见着兄长不开心了拿起那把小梳子犹豫两下,对着屋子里唯一还算值银子的铜镜,给自己认认真真学着往日拿着宫女们的手法梳了个还能看的发髻,出去推了推坐在古井上的人。
小燕淮黎抬眼,见着一个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漂亮小姑娘,小姑娘弯了弯凤眼,晃了晃头,举着手里的小梳子冲他兴冲冲地“皇兄!
淮安会自己梳发了,也给你梳罢!”
小燕淮黎抿着唇犹豫两下,“好。”
小燕淮安就绕到他的侧面,将他随意绑上的发带解开,一点一点地给他梳着头发,那时候宫里的阳光很好,灿烂地给两个孩子镀上一层暖洋洋的光晕,燕淮黎在那光晕里舒适地眯了眯精致的桃花眼,难得生出过就这样下去也不错的心思。
燕淮安看见燕淮黎捏着那桃木梳的手紧了紧,面无表情,眸色晦暗难明,想着他概也是想起来那时候了,踌躇几下,抢过燕淮黎手里的梳子弯着笑道:“不过淮安的手艺好啊,快去洗漱,淮安也还没梳洗完,待一会儿淮安给兄长梳发。”
燕淮黎抬眼,慢慢露出清澈的一个笑“好。”
华铭走了再杳无音信,也不知他说的会合还怎么会合,三人心安理得地不再考虑他,心安理得用了早膳从老板娘那里拿了剩下的银子说说笑笑地转眼就到了沧州。
他们到沧州的时候天色自然泛黑,华灯初上,这渡口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燕淮安诧异跳下船,向钱九芳感叹道:“难怪说沧州是第二个燕京,由此可见一斑。”
钱九芳跟着跳到燕淮安身边儿,“那是,我们沧州最好了。
安安可得在这儿多待一些日子。”
她说着说着忽然“啊”
了一声,瞅了瞅不远处亮得最斑斓那处,又瞅回来,“九芳想起来了!
今儿是四年一遇的花灯节!”
她巴巴地望向燕淮安,燕淮安默默望向燕淮黎,燕淮黎亦跳下来,白色的长袍在昏暗的夜色里修长显眼“哦?九芳想去?”
钱九芳猛点头。
燕淮黎一笑,“那去罢。
左右我兄妹二人来沧州这也是为了看沧州的风景,去看看也好。”
燕淮安在一旁静静看两人过招。
与老人道了别,三人直奔那处传说中的花灯节。
钱九芳欢快地拉着燕淮安在前面走着,燕淮黎含笑跟在后面,穿过弯弯绕绕几条小路,柳暗花明,到了这一片花灯里最亮的这处。
不远处被各式花灯团团围着,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小贩的吆喝声,孩子的叫嚷声,以及那奇异花灯自带的声音杂在一起,喧喧闹闹的声音传入耳,燕淮安暗自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