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遥他爸倒是不爱唠叨,但一脸严肃谨慎,出去找遍几位主治医师、主任,在楼道里询问病情,把ct片子又仔细讨论了一遍,显然也是着急了。
其他同学早就离开了回去了,周遥爸妈还在床前照顾,端茶倒水接个尿的,可心疼宝贝儿子了。
同时还向邻床病号打听,想给儿子雇个护工。
周遥在床上炸了,小爷就住三天就能出去了,不用护工了吧?我不要我不要!
瞿嘉就没走,在病房门外偷看了至少三次。
但周遥父母拖拖拉拉得,跟他一样就总也舍不得走,都挺晚的了,他就只能躲在楼道里,不进去。
俞静之悄悄回头瞟了一眼,也是急脾气忍不住了,最后说:“算了我们先走吧!
不然我们老是不走,你同学也走不了,都熬这么晚了。”
“什么啊?”
周遥小声道,“同学都走了啊。”
俞静之也不点破:“妈妈明儿一大早就过来看你,给你送早饭啊。
你踏实睡一觉,不准乱跑、不能下地、别多说话!”
随口就是啪啪啪的三个“不准不能不要”
,病房的规矩就立好了。
当然,家规之类也都是周遥老妈说了算,一个眼神丢给老周同志,走了,跟我撤!
周凤城不爱讲话但担心儿子,起身说:“走啊?他一人能行?”
“他能着呢,你儿子什么不行?”
俞静之说,“不是刚让他尿过了么,那咱俩还戳这儿干吗?走。”
老周同志听话地跟着往外走。
俞静之小声道:“还有下一拨候着呢。”
周凤城:“谁啊?”
俞静之:“你的金猴四联张。”
周凤城:“什么?”
“咳,你听不懂拉倒,”
当妈的烦心得一挥手,“咱俩人之间,平时也没办法沟通!”
老周同志一头雾水,自始至终就没明白怎么回事,对老婆时刻服从命令听指挥竟然还能出差错,什么啊,真冤枉!
这就是搞文艺的教育工作者和学理工的工程师这两口子之间,情商上的鸿沟般的差距,确实没法儿沟通,都懒得解释。
病房是六人间,顶灯已经熄了,只有旁边床铺的大叔还在哼哧哼哧地洗脚、倒水。
周遥半眯着睡过去,能感觉到有人摸他头发和脸。
他闭着眼给对方笑了一下,脑袋还是挺难受的。
他能感觉到瞿嘉是掀开他被子一角,把他一只手塞到被子下面去了。
然后,瞿嘉再伸到被子里,悄悄握住他那只手,紧紧攥着。
十指交握,攥到一起。
小时候俩人就是这么握着小手,现在握的是明显硬朗厚实许多的大手,那滋味儿真的……觉着这么多年没有白等,惦记着的那个大帅逼就握在他手心儿里,这么多年,就一直都在彼此的手心里啊。
……
瞿嘉等周遥睡着了,默默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那毕竟是六人病房,又不是单间不能陪床。
周遥同屋住了几个中年大叔,乱乱轰轰,鼾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