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遥转过脸在瞿阿姨瞅不见的地方,用口型说:你爸就是我爸呗,那怎么办啊?
“……”
瞿嘉仍坐在长椅上,伤脚踩在地上,纱布乱缠着散落一地。
瞿嘉弯腰把脸埋进臂弯和膝盖,后背起伏。
……
瞿连娣把周遥拉到一旁,挽着手腕宽慰几句,亲热体贴地。
瞿连娣母子俩脾气就是一个模子复刻,周遥才是这个本就残缺的家庭中,绝不能再缺少的那管润滑剂。
“遥遥,”
瞿连娣感激道,“刚才谢谢你,你跟瞿嘉说那些话,也就你能治他毛病。”
“您上回从您家大衣柜里,翻了几本相册给我看么。”
周遥又笑了一下,“不然我怎么知道瞿嘉他初中时候穿过什么衣服呢。”
瞿连娣更加惊异,呆怔望着她最待见的遥遥,没话可说。
那晚他们三人,并排坐在医院走廊里,坐了一宿,陪着病房外的瞿嘉,也陪伴屋里躺着的陈明剑。
那时就已仿佛命中注定,就是相依为命的一家三口,靠在一起说些平时不常说的话,互相舔平那些看不见的撕裂见血的旧伤口。
瞿嘉把上半身探出窗外,抽掉两根烟,然后蹦回来,把头埋到周遥肩膀上。
周遥抱住人拍一拍,想拍小孩儿一样。
瞿嘉就一直把脸埋在周遥身上,后来躺到大腿上,抱着周遥的腿不松手。
一双眼和全部情绪深深地埋进去,就是把自己最脆弱最无所适从的样子都让周遥看到了。
他真的、真的离不开遥遥。
其实,周遥哪是“没事儿”
啊。
他事儿大了。
之前得知陈明剑患病,瞿嘉闹别扭,那一宿他就待在瞿嘉家里,他就没回家。
前半夜陪瞿阿姨说知心话,后半夜陪瞿嘉坐在胡同墙根下看星星。
他也够忙叨,还总是主动张罗揽事,永远都是不请自来,心里就好像已经把自己算到人家瞿嘉一家子户口本上了。
就是感情上亲呗。
要说在以前,暑假里高中男生野在外面,在同学家疯玩儿到彻夜不归打牌聚餐,这都常有的事。
他在初中就这么玩儿,谁管过他?
但现在有些事确实不一样了。
他妈妈当时在电话里说:周遥,你最好还是回家来,以后尽量不要那么晚。
你今晚回家睡觉,成吗?你能不能回来?
周遥说:我有事忙,有人要我照顾,我真的回不来。
今天,他就又没回家睡觉。
他已经不知不觉地过线了,走得有点儿远了,回不去了。
……
暑假那段日子,周遥大部分时间就是混在瞿嘉那儿。
要不是瞿嘉他们家地方实在太小,瞿连娣可能考虑给遥遥加一张床。
瞿嘉后来又去了一趟医院骨科,那只伤脚就没好,反而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