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妈那时就需要每周去医院化验一次,吃药控制病情,长期静养再定期复查。
西医治病的手段直白而粗暴,讲究快速见效,就是上激素,大剂量的激素猛药每天喂12片。
以瞿连娣的身材体重,这已经上了最大量,把尿蛋白加号控制住,避免恶化成更严重的病症。
瞿嘉现在也已经有经验,能看懂化验单上好多项目,每次就默默地看一眼尿蛋白加号和肌酐数值。
王贵生照顾他妈妈一个月,帮他挺过那段最艰难的时期,但他也不能完全甩包袱给老王啊。
这就是他自己应该做的,他被迫也要挑起的责任。
或许,就是因为少年时代家庭的动荡失和,内心总有强烈的不安定和不信任,不敢奢望期盼过分美满的结局。
包袱拖累得太重了,唯恐哪天把人家老王同志拖累得受不了,就扭头跑掉了。
他很怕那样,怕他妈妈再次失去,也怕自己再次失去。
这个小家庭里跟瞿连娣有血缘关系的,就是他瞿嘉,又不是老王。
所以,只有他这个儿子是跑不了的,永远不能不管。
“遥遥暑假去哪玩,跟你说了没有?”
坐在医院楼道里等结果,瞿连娣就悄悄地问,“夏令营?还是要出国去玩儿?……现在孩子不都流行出国么。”
“他没提过。”
瞿嘉说。
“他考得好吧?”
瞿连娣又问,“得考上清华吧?”
“嗯,发挥正常就能考上。”
瞿嘉说。
母子俩分明想得就是同一件事,内心异常矛盾。
咱们的遥遥多好啊,多么优秀。
考好了就是去清华,永远让人仰视的;假若没考上,考砸了,那周遥应该就要出国念书了。
那时候很多家庭不差这笔钱的,等孩子高中毕业就立刻送出国,纷纷地都去英美日澳念书深造了。
这就是一江春水东流去,大势所趋拦不住啊。
从医院回来,瞿嘉抽空就去了家门口的网吧。
他坐在电脑前,查阅网上的高考试卷标准答案。
分数和录取最终尘埃落定要等到七月底八月初,但各科题目在网上都冒出来了。
接下来这一个月就是漫长的等待,一定有些人信心百倍信誓旦旦,也有很多人辗转反侧倍感煎熬。
瞿嘉在网上搜到海淀西城牛校的论坛,就看别人发帖总结的试题答案,以及七嘴八舌的各种讨论。
然后拿出纸笔,自己给自己算分,估分。
他不是不在乎。
他非常、非常的在乎。
甚至不用周遥妈妈点头或摇头决定他的去留,他自己都懂得去留的分寸。
他就没找周遥对题,反而舍近求远在网上看帖。
俩人在一起不谈分数这个容易造成阶级隔阂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