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一段路,才感觉内心那烦躁紧张的情绪渐渐消退,剩下的,便是层层叠叠覆盖过来的,对岑野的强烈厌恶和怒意了。
这么想了一会儿,他忽然冒出个念头——曾经在乐队里,自己和岑野是最要好最投缘的,甚至不输他和赵潭。
到底是什么时候,他对这个昔日兄弟,只剩下厌恶了?
张天遥心里忽然更加烦躁,甚至感觉有些事难以面对也不愿深想,心想反正要走了,反正以后不用屈居于他之下,赛后多半也不会和他们再有什么交道了,加快步子离开。
屋内,岑野一口气喝干饮料,用力把瓶子捏瘪,砸进垃圾桶里。
——
接下来几天,岑野就带着乐队,昏天暗地地练习。
张天遥从不缺席,毕竟拿到冠军对他来说也很重要。
但岑野基本不怎么搭理他了。
岑野整颗心都沉浸在训练里,强迫自己不去想别的,也不管别的。
他憋着口气,也存了个无比固执的念头——只要乐队表现足够优秀,只要能在全国观众面前大放异彩!
难道主办方就能强行把朝暮淘汰?只要能凭实力拿到冠军,人家拿捏他们,得更费劲吧?说不定也有了更好的谈判资本和两全其美的发展机遇!
他这么想着,也不准自己去试想夺冠失败或者别的更难以预料的情况。
日日废寝忘食,眼里只剩下比赛。
岑野这些翻滚难言的心思,许寻笙自然都不知道。
只是看着他这么拼命,虽然理解他为冠军如此,但总觉得他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具体是什么,又抓不住。
哪怕他对待她依然温柔宠溺。
而且总觉得他有些事,没有对她说。
可以许寻笙的性子,你不说。
我问了几遍,你还不说。
我自然从此沉默不问。
只是这样的一段日子,他和她单独相处的时间也几乎没有了,尽管他望向她的眼神,依旧柔软真挚,可每当许寻笙从背后望着他刻苦练习的孤独样子,望着他时常的沉默,既感到心疼,又觉得心里不知何时起,多了个很小很小的口子,里头又凉又静,仿佛钻进了一团摸不清的东西。
再不像从前,两个人亲昵贴近得没有半点距离。
岑野的发狂努力,郑秋霖也看在眼里。
她一句话没说,也没有继续逼着他给选择。
因为她知道,时机还不到,再强压只怕岑野会反弹得更厉害。
可她内心深处,也有些怜惜少年人身上的这股劲儿,抱着一丝非常罕见的温柔念头,她想,就让他身上这股纯直桀骜的气质,再多保留一点时间吧。
看他能挣扎到什么时候。
终究,他们会让他认清现实、卸掉棱角,接受安排,去走那条应该走的路。
他的确也需要一番磨砺,才能沉淀出一颗真正的巨星之心,明白一将功成万骨枯,一切理应如此!
第一百十八章旷野之左(下)
半决赛对敌旷左乐队当晚。
还有一个小时,朝暮就要登台。
岑野自己有间单独的化妆室,这会儿就在里面休息,乐队其他人也没有来打扰,他们在外面的大休息室。
岑野靠在张躺椅里,灯光调暗,喧嚣声都很远,仿佛自成一个安静的小世界。
他盯着眼前的虚空,神色与眼神同样迷离沉静,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跋涉了好几天的战士,现在终于要丢掉包袱上场杀敌,他的心中竟然一片平静,不喜不悲,只有迷惘。
忽然间,他有点想念许寻笙,想要拥抱她亲吻她,从她身上得到温暖的甜意。
其实她就在与他一墙之隔的地方,可他刚才走进这里时,却没有提出让她也进来。
他跟自己说是因为人多眼杂不方便,而刚刚他走进来时,许寻笙也低头在看琴谱,似乎没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