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初母亲有些惊讶地说:“我记得那水不过是一滴一滴地在滴,哪里有这么大的水?”
新初估计是小融为了节约水,把水龙头开起往缸里滴,又有气来又想笑,就说:“你们开水龙头的时候,大家都在用水,我们又住在顶楼,水压不足,水当然滴得小。
到了下午,大家都不用水了,这水自然就滴大了。”
小融觉得新初说的确实有道理,说:“就你聪明!”
新初有些不大相信地说道:“你们两个也是哟,你们聊的些啥子?聊一下午都没下过床?水流到床底下来了都不晓得!”
小融嗔道:“你想听吗?我就是不给你说!”
新初道:“你不说算了,我妈给我说!
新初母亲笑道:“小融不说,妈就不说!”
新初故作委屈地说:“妈,小融说了,我还听您说什么嘛?”
新初话虽这样说,心里却十分高兴,无限感慨。
小融自小在通达水泥厂长大,她看新初父亲不顺眼,新初并不在意。
父亲身上的很多毛病,不要说小融看不来,就是自己很多时候也看不顺眼,只是心头不恨嘴上不说而已。
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世上有很多事可以选择,而父亲,是无法选择的,他只有认同,承受,或者包容。
他最担心的是城镇人与农村人之间的习俗、爱好有所不同,甚至是大相径庭,这会导致婆媳之间的性格不合。
他万万没有想到,小融和母亲却相处得如此融洽,叫人如何不感到欣喜和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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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小融趁新初也在,又提起了下午与婆婆反复聊过的话题,说:“妈,您留下来,跟我们住一起多好,小石头也该读幼儿班了,桌上多两个人,饭吃来都要香些。”
新初母亲道:“妈都说过几十遍了,妈哪有那福气?妈还有那么大一屋的庄稼,房子也还没修,新明媳妇也还没有结,还有,妈走了,新初他爸怎么办?他幺爸怎么办?妈还有一大堆的事没有办呢!
妈这一辈子虽然是个苦命人,但看到你们好,妈也就好了,妈现在很幸福很知足!”
新初母亲上次生病住院后,对修房子结媳妇一事是有的动摇的,甚至有过彻底地放弃。
每当修房子的钱凑得差不多的时候,家里总是要出事,甚至是出大事。
第一次修房,新初父亲被抓去劳动教养;第二次修房,新初父亲被判刑进了监狱;这次自己又要修房,却得了一场大病,差点把命都搭进去了;唯有上次修了一间不成样的房子,或许是老天爷看在新初父亲还在监狱一家大小没人照顾的原因吧,那一年才没有出什么大事,只是房子修好后不久,新初的婆婆便离开了人世。
难道老天爷打心底里就不想自己修几间漂漂亮亮体体面面的房子?新初母亲隐隐地感受到,这,就是她的命,是她一生难以抗拒、无法改变的宿命!
想到这里,她不仅仅感到失望,还有恐惧,莫大的恐惧!
然而,老支书王载军有意无意的几句话,又让新初母亲改变了她这一想法。
那天,新初母亲正正地坝收拾晾晒的铺盖棉絮。
每一年夏天农闲时节,她都要趁着这火热的大太阳,把冬天的床上用品好好晒一下,到时盖起松软暖和。
老支书王载军抽着烟就来到了地坝坎下,说起了中心村张连长张大兵的事,说他这次可能要干一件大事,也可能是在惹一个祸了——他串连同村从计生指导员位置上退下来的老龚,还有上湾的王腊子,上访大半个月了。
张大兵说,这次他们先到市上,市上不行就到省上,省上不行就往北京跑,直到把乡上那几爷子告下课为止。
新初母亲心头一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说:“老辈子,他张大兵遭不遭,关我啥子事?”
王载军扔掉了烟锅巴,再用脚在地上踩了三下,说:“我也是看在新明与他家张玉好才来给你说这些事的。
他自己一个人去上访还好,还串连了其他人,关键还有我们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