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站在路灯下,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像是漫无目的地望着不远处,身姿在地上落下一道长长的黑色倒影,竟是有种形单影只的孤冷。
许轻言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她知道他在等她,可她有种无法靠近他的感觉,她犹豫了下,拖着步子走到他身边,离着一米远的地方停下。
他耐性很好,等到她站定后,平静地开口:“今天认识的这些人,具体的你也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这些人都不是好惹的,看上去玩得开,称兄道弟,到头来谁插谁背后两刀,都说不好。
所以,不要相信任何人。”
虽然语气平淡,但许轻言知道他特意说给她听。
可他说,什么人都不要相信,难不成她能信他?
“医院里的女人怎么样了?”
梁见空侧过头,换了个问题。
“你不都赌赢了吗,没事了。”
他看出她脸上明显的抗拒,反倒笑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酷,可以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没了。”
许轻言没说话,但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我身边的人都已经对生命失去了敬畏之心。”
梁见空低沉的嗓音在这空寂的夜里,仿佛有阵阵回响,“你说得对,如果你没有仁心,我也不会活到现在。
那么,请你一直这么善良,哪怕手里沾染鲜血,也请一定是救人的鲜血。”
许轻言怔住,没料到他会跟她说这些话,在她印象中,这不是他会说的话。
“那你呢,你又是怎么看待生命的?”
她无法控制自己不问这个问题,在他眼里,月初的命又是什么?
梁见空仿佛被她的话定住,久久没有回应。
她一言不发,就等着他,他终于转过身看她,她以为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可他的表情无懈可击。
“无可奉告。”
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那四个字里,藏着说不出的压抑。
说完这四个字,他越过许轻言,朝车的方向走去:“我送你回家。”
车上,梁见空提醒道:“我希望你以后还是低调一点,跟社里的人也保持点距离。
虽然我给予你权力,但你毕竟是我的医生,礼尚往来,你是不是应该把注意力也多放点在我身上。”
许轻言不作声,她这不是全部身心都在他身上么,想方设法从他身边下手查信息。
梁见空回头去看,这个女人一晚上没笑过,一副欠她多还她少的样子,不过,这才是许轻言,要是她突然笑脸相迎,温柔体贴,那才叫活见鬼了。
过了会,许轻言想起饭局上他的话,想再争辩一下:“下周我真的不能跟你去x城,我有我的工作,何况你这次去……”
梁见空修长的手指在后座皮椅上敲了敲,淡淡道:“你是觉得我很好说话吗?”
刚说完注意力多放点在他身上,转眼就跟他不当回事。
许轻言沉默,除了最初两次,后来梁见空跟她相处基本上算得上和颜悦色,而她因为心底抱着一丝对他的怀疑和怨恨,所以对他并不客气。
但这并不意味着梁见空好说话,许轻言心底是明白的,可她以为梁见空只是为了对付程然,才把她拿捏在手里,实际上是不会让她近身治疗。
这种事太过私密,唯有亲信才可为之,所以她想不通梁见空要带着她的理由,难道是防着她跟其他人打探消息?
梁见空见许轻言淡漠的神情终于有点变化,这才慢慢道:“怎么请假我不管,明天下午出发,阿豹会来接你。”
“我知道了。”
她的口气还是很不情愿,可梁见空却不知为何嘴角上扬。
许轻言下车后,mark忍不住嘀咕道:“要她何用,一点事都要推三阻四,完全没有工作责任心。”
“这样才好。”
梁见空笑道,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槐树,“你不觉得她这种个性很好吗?”
阿豹愕然,要说这个性好,他还真有点违背良心,许医生看起来淡如水,可骨子里犟得很,脑子还聪明,压根不能在她面前说谎,分分钟打你脸,关键是不怕事,胆子不小,难道二爷是喜欢这挂的?
另一边,许轻言回到家先洗了把脸,镜子里那张素净的脸庞挂着水滴,从眼角到唇角都透着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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