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南阮就住进了月子会所,母子俩明明都有人照顾,请了太多假的贺宪却任凭南阮怎么赶,也不肯离开。
贺宪嘴上说是因为学校最近杂事多,懒得去,其实南阮明白,他是舍不得和自己分开,而她也是如此。
经历过这样一场生死劫难,连过去最寻常的牵着手散步、坐在一起聊天看电影都让他们觉得弥足珍贵,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上天的礼物。
刚离开月子会所,南阮就去了公墓看妈妈。
过去她数年也不会梦到妈妈一次,产后的这一个月她却接连梦到她两次。
妈妈在南阮的心目中会如此特殊,除了怀念,更大的原因是她的童年和青春期过得不幸福,因为不幸福,所以才会无数次地想如果妈妈没有出意外她的生活会是怎么样。
自己做了母亲,生产时又出了危险后,对于妈妈,南阮的心态发生了很大变化。
无缘与她做母女,是南阮今生最大的遗憾。
结婚前贺宪就陪南阮来过公墓,告诉岳母他们要结婚的事。
他从不是爱感慨的人,上一次过来并没有什么感触,可因为南阮也险些出意外,再一次过来,看到照片上那张极其年轻、又和南阮极其相似的脸,除了深深的惋惜,贺宪更觉得后怕、心惊。
墓碑前有一束白色的马蹄莲,花很新鲜,应该是最近几日送来的,外婆家的人只有清明会过来,更不会带花,不用想便知道过来的是谁。
贺宪理解岳父,也理解迟迟不肯原谅他的南阮,见南阮望着花出神儿,便避开此事,没有多言。
有了棉花糖后,南阮和贺宪依旧住在爷爷奶奶家,既方便贺宪上课,富有生命力的小宝宝也能给垂暮的老人家带来活力。
家中多了棉花糖,不止奶奶,连越来越糊涂的爷爷脸上的笑容都多了。
知道奶奶住院了,南阮心中的埋怨彻底消失了。
这么多年来,提起妈妈,奶奶总是赞美,所以母亲在她心中才那么温柔完美。
虽然奶奶的自私做法对自己和妈妈很不公平,但多年的偏爱和温暖让南阮无法长久地记恨她,从继母口中得知自己抢救时奶奶的状态,南阮满心自责。
南阮休息了三个月就恢复得差不多、回医院上班了。
她刚生产完时身体太虚弱没有母乳,棉花糖便一直吃奶粉,晚上也是由育儿嫂带着睡觉。
南阮没有上班的时候,白天总是陪着他,从小被爷爷奶奶溺爱着长大,南阮真真正正算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哪怕家中有育儿嫂有保姆,只要在家,她也一定亲手替他穿衣洗澡换尿布。
发现贺宪跟儿子不亲,她便埋怨他不肯给宝宝喂奶、哄他睡觉,哪怕是自己的儿子,有没有亲手照顾,感情也是大不相同的。
宝宝刚满百日,南阮就回医院上班了,第一天上班的傍晚,贺宪去医院接她回家,原本在餐厅订了位置想跟她烛光晚餐,哪知乍一跟宝宝分开、挂念了一整天的南阮非但不肯在外面吃饭,更嫌他不该开车过来,害他们堵在闹市区,天都黑了也没能赶回爷爷奶奶的老宅。
贺宪刚把车子开到家门口,还没停好,南阮就跳下车子冲进了后院。
还没进屋,她就听到了棉花糖的哭声。
南阮换过鞋,把包往地上一扔,洗了洗手便抱过了儿子,棉花糖一到妈妈的怀里,立刻就止住了哭声,眼眶红红的咬着手指看妈妈。
贺宪进屋的时候,育儿嫂和南奶奶正绘声绘色地给南阮描述棉花糖想妈妈的故事。
“你早晨刚走没多久,他就醒了,刚吃完奶就开始哭,这孩子平时除了饿了尿了拉了,一直很乖,很少哭的。
我看了下纸尿裤,没拉没尿啊!
我们两个和奶奶轮流哄他,拿摇铃的拿摇铃、唱歌的唱歌,怎么都没用。
他哭了整整半个钟头,哭到之前喝的奶全吐了出来。
我们以为他病了,想给你打电话带他去医院,又怕你着急,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奶奶突然说,他是不是想妈妈了?我们就找了件你的衣服,刚裹住他,他立刻就不哭了,这就是想妈妈了!
他闻到你的味道才有安全感。”
育儿嫂照顾孩子虽然有耐心,但太爱闲聊,贺宪话少,不耐烦应付,本就不怎么喜欢她,从外面进来后听到这话,更是不以为然——三个月的小婴儿懂什么,还闻到妈妈的味道立刻就不哭了,又不是警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