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个大方的气势上看,倒真有两分胸有成竹的神医架势。
现任内阁首辅的苏阁老看见,因此向于星诚道:“良臣,你荐的这个神医,果然高明吗?皇上——唉,皇上病得太突然了些,我们这些老臣子,心里都难以接受,只盼着皇上转危为安就好了。”
“良臣”
是于星诚的字,于星诚正目送着韩王进去,闻言转过身来,有点含糊地道:“下官也是此想,只是皇上病发得奇怪而猛烈,太医院的诸位太医们都束手无策,下官虽斗胆荐了人,但也不敢保证什么——”
其实皇帝哪里算病,他就是吃药吃坏了,因这药的名头有些不好说,臣子们为尊者讳,给皇帝留面子,才自觉统一了口径。
于星诚说到此处,话锋一转道:“阁老,我在外面听说抓了薛侯爷?方子虽是他献的,但经过太医院勘验,此前皇上服了也没事,足证方子可用,问题当出在药材或煎制的环节里,如何把他锁拿了呢?”
苏阁老道:“你说的是。
不过太医院也说,一道方子吃一次二次没事,未必三次四次也没事,其中若有什么不好的药性,累积到后面爆发出来,是可能的。
不只薛侯爷,所有经手过昨晚那道汤药的人,现在都已拿下了。
皇上这样,暂没空闲审他们,回头自然交有司查个水落石出。”
于星诚心中一动,道:“下官才进来,没见着吴太监,他是皇上近侍,难道此事与他也有瓜葛吗?”
延平郡王一直竖着耳朵悄悄听这边的对话,听到此时,走过来想要插话,还未出口,东次间里忽起了一阵喧哗。
动静不算大,但其中明显夹着皇帝的口声,含混而模糊地,听不出究竟说了些什么,像是人在激动之下,发出的一串无意义的字符。
跟着是石皇后的惊呼:“皇爷——”
“皇上醒了?!”
外间的大臣们都激动起来,连原本累到快睡着的承恩公都醒过来,伸长了脖子往帘子那边看。
皇帝在接连的疼痛与吐泻之间已经神志不清了,就在韩王进来之前,他甚至虚脱到陷入了昏迷里,若不是情况这么糟糕,韩王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进来。
而现在,韩王才进去不多一会儿,皇帝就醒了,甚至能出声了,难道这个“神医”
果然很神?
于星诚与方寒霄对视了一眼,各自隐藏了目中的紧张之色——他们身上是担了很大风险的,便不严重到身家性命,起码前程,都系在韩王的举动之间了。
大臣们犹豫着,不敢闯进去,而片刻之后,倒是石皇后和太医们都先后走了出来。
苏阁老忙迎上去问:“娘娘,皇上情况如何?”
石皇后与皇帝是结发夫妻,今年也四十多了,这一天一夜耗下来,她的脸色蜡黄到脂粉都遮不住,见问,疲倦中又透出两分茫然来:“——皇上醒了。”
这大家当然都知道,要问的是龙体还有没有救呀!
顾虑着石皇后可能看不太懂医术,苏阁老紧着又问随后出来的一个太医,这太医就是领韩王进去的那个,不料他也很茫然:“下官看于宪台荐来的大夫给皇上扎了一针,然后皇上就醒了。”
“神医!”
“果然神医!”
大臣们精神大振,交口称赞。
太医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下半截话——可是他觉得那大夫扎针的手法根本不对,扎的位置也没听说过,跟闹着玩似的,就那么一下就捅下去了。
也许民间大夫,有什么独门的秘技?看大夫扎那一针的气势,倒是十分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