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在怀疑人生的春山目光斗然一凛,脸上的踯躅疏忽不见,他抬起头来,“所以我,杀了他们。”
话音落下的瞬间,春山扣指成爪,好像突然临时起意,猛地抓向闻芊咽喉。
幸而对付这种半疯不傻的人,先前在云祖宗那儿她已有所领会,定然不会以为对方只是想和她闲话家常、讨论人生那么简单,掌风袭来的刹那,闻芊早有防备地避开。
她下盘功夫虽稳,但抵不过春山这个靠轻功发家的飞贼,躲了几招后明显感到吃力,发髻上的朱钗让他手指打落,就在那骨节森森的五指即将碰到她面门之际,斜里刀光如雪,在两人狭窄的缝隙里划出一道骇人的弧。
闻芊只觉腰间一紧,提刀之人揽着她从其中飞快滑过,,在几丈开外刹住脚,足下是被激起的阵阵尘埃,在空气里缓慢飘荡。
他身上带着冬日的寒气,与冷铁交相辉映,让那张素来温和的俊脸徒增了一缕不近人情的阴沉。
杨晋提刀在面前轻挥出一道寒光,将闻芊掩在身侧,他双眸凛冽,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
“春山。”
被刀锋斩下的半截青丝在风中晃晃悠悠,未及落地,对面的人已向他轻松地颔首,“杨大人,久闻大名。”
随即一抱拳,“失敬。”
视线里的身影颀长高挑,算不上朗许那样健硕,但宽厚有力,从闻芊这个位置看过去,只觉得好熟悉,似在不久前,在不同的场合,隐约见过一般。
她眼底有一瞬失神,很快便缓过来,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杨晋一只胳膊还斜挡在她身前,出于对春山的戒备,他并未回头,“伤到没有?”
“没有……你不是追人去了吗?不对,你怎么知道他是春山的。”
“说来话长,得空再跟你解释。”
杨晋这才微微别过脸,看了一眼闻芊以后,目光落在了对面,他大约想从此人的眉眼里瞧出点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引我调虎离山的,是住在云龙湖的陈云。”
“那个女疯子?”
闻芊难免讶然,“这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杨晋,你果然很聪明。”
春山并没感到意外,反而赞许似的看着他,“难怪燕长寒会选中你。”
“陈云的轻功是你教的?”
杨晋颦眉问道,“为什么?”
后者轻笑了一声,“没有为什么,我想教便教了。”
“不对。”
他眸色暗沉,“你不是这样随便的人。”
春山略带了些许不耐,“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理由。”
“我第一次动手时,决定做得很匆忙,让那个女人见到了我的脸。
“她没了手指也不知道哭,就愣愣的把我望着,我让她自己出去转转,她还就真的听话的出去转转了。
“本来一个疯子,对她我没怎么放在心上,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他唇边的笑意更浓了,满含涩然和轻嘲,“我无意中发现,她居然记得我。”
“她甚至可以清楚的区分出我和长寒,面对我们两个人,她有截然不同的反应……这些年,我也不是没在其他锦衣卫跟前露过面,可这么久了,他们只当‘燕长寒’记性不好,说话颠三倒四,却从来不曾犹疑过。
“很可笑对不对?一个疯子,却比所有人都先知晓我们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