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又用不着,放着也是糟蹋,便就给了婉姐儿。”
她此言一出,众人登时明了。
南地风俗,确有与出嫁女儿陪嫁扇子的,音似“生子”
,为图吉利口彩之故。
顾王氏笑道:“原是这样,听闻你家祖上是有湖州人。
湖州扇子闻名天下,你能记着婉姐儿,也是当嫂子的一番心意了。”
姜红菱朱唇微勾,笑道:“老太太记得清楚,我娘家祖母是湖州人士。
这把扇子,也是老家的亲戚使人捎来的。”
顾婳在旁听着,眼见这事就此揭了过去,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嗲着嗓子说道:“嫂子对婉姐姐可真好呢,有什么好东西,都先想着她。”
她这话说得甚酸,奈何年纪小,又是奶声奶气的,倒似是撒娇发嗔,叫人也发不起火来。
顾王氏便摸了摸她的头,笑呵呵道:“这小丫头就是个鬼贼精乖的,四处掐尖儿要强。
这个性子不改,明儿大起来嫁到夫家去,还不知要怎么挨婆婆训斥呢!”
说话间,苏氏同李姨娘也来了。
苏氏还是家常衣裳,只是戴了一件貂鼠卧兔。
李姨娘却改了白日里的装束,穿着一件蜜和色丝绸对襟夹袄,一条半新不旧的葱绿色如意云纹盖地棉裙。
姜红菱看了两眼,端起茶碗,低头抿了口茶水,遮掩着眸中闪烁的光芒。
这李姨娘平素是最喜欢妆妍斗媚,做艳丽打扮的,仗着姿色受宠,凡事都想压着苏氏一头。
这会儿能穿了这样的衣裳过来,想必还是为了白日里的事。
堂上众人,婆媳、母女都各自见过,因尚且不到晚饭时候,就都坐在堂上说些家常话。
延寿堂的丫鬟端了茶水点心上来,白瓷描金莲花荷叶盘上放着芸豆糕、梅花饼、艾窝窝、薄荷糕四样吃食,五颜六色,色香俱全,点心的甜香气味就在堂上四散开来。
时下已将傍晚,众人到了这会儿其实也都饿了,只是待会儿就要吃晚饭,明知这点心不过就是个下茶的意思,都随意吃了一块就罢。
唯独那顾婳,胃口甚好,又是个馋死鬼托生的,见了吃的便没够。
当即将那羽毛扇别在腰上,跳下地来,一手抓着一块芸豆糕,一手拿起一块梅花饼,风卷残云尽数落肚之后,又去拿薄荷糕。
李姨娘怕她一会儿吃不下饭,便说道:“你少吃些,眼见着就要吃晚饭了!”
顾婳吃的一脸点心渣滓,满不在乎道:“不怕,我都吃得下的!”
顾王氏在上头,笑着说道:“孩子正长身子,能吃就让她多吃些,只是不要积食了就好。”
李姨娘连忙答应着,又赔笑着说了些亲昵言语。
那顾婳夹在里面,耍着孩童痴态,逗的顾王氏笑的合不拢嘴。
显得其乐融融,倒把苏氏母女撇在一边,冷冷落落。
姜红菱看在眼中,随意拈起了一块薄荷糕,放在口中细细嚼着。
这糕点做的极好,入口即化,软糯香甜,又带着丝丝清凉之意。
侯府虽已见了颓势,但还撑得住,这富贵滋味尚能再尝上几年。
这顾婳虽是个庶女,到底也是侯门千金,本不该这等教养。
姜红菱是活了一世的人,自然明白这里面的道理。
顾王氏是年老之人,喜爱这幼童憨态,顾婳又是侯府这边年纪最小的孙儿,自然更偏宠一些。
西府那边的顾妩年纪虽与顾婳不相上下,但因身子不好,不大上这边来。
李姨娘母女一心只为媚上,李姨娘为取悦顾王氏,也不大管束女儿的胃口,于是便将顾婳养成了这幅模样。
顾婳仗着祖母宠溺,丝毫不肯节制食欲,又屡屡做出些丑态,逗顾王氏发笑。
如此做派,也就不怪正房母女看她们不上了,奈何眼下的顾王氏就是偏爱这般。
可惜顾婳再过两年也要说亲,那吃胖了的身子,可不是这般容易减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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