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刻她也觉得自己太好笑了,怎会将希望寄托在一个看过两本书的小丫头身上,只话都说出了口,大长公主也不可能再收回来,对顾卿晚却没了方才的亲近,神情怏怏的冲霜戈摆了摆手。
顾卿晚福了福身,这才转身,随着霜戈出屋往大殿后绕去。
走了约莫一盏茶时候,眼前一处高墙挡住了里头的所有,也破坏了花园的景致,显得格格不入。
霜戈略停步,冲顾卿晚道:“大长公主想给驸马一个惊喜,从不让无关之人进入里头,驸马也不知道大长公主在建造什么,所以还请顾姑娘离开后,不要将此事说出去才好。”
顾卿晚听她口气冷淡中带着些凌冽的警告之意,也不在意,只笑着道:“多谢霜戈姑娘提点。”
霜戈摇了下头,带着顾卿晚绕进了高墙。
因离驸马的生辰已经不远了,所以建造工匠们,现在是夜以继日的尝试,如今都入夜了,还点着火把,忙碌不停,也是情势所迫。
顾卿晚望去,单见那佛殿其实已建造了起来,面阔七间,在夜色下,庑殿顶像展开的双翼斜飞进苍茫的夜色,极是有气魄。
此刻所有人却都聚集在东北角处,火把的光芒下,屋顶和小半边墙壁塌陷了下来,堆积了一地木块,好些人聚集在那里,神情都不大好。
霜戈正欲带着顾卿晚上前,谁知道一回头,就见身后跟着的顾卿晚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她四处以扫,才见顾卿晚已走进了佛殿,正仰着头四处打量,目光神情极为认真,就好像她真能看出什么来历一般。
霜戈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也不再搭理顾卿晚,转身离开了。
顾卿晚在佛殿中转了一大圈,仔细瞧过却见这整个佛殿都是木构结构。
大殿外表极为朴素大气,柱、额、斗拱、门窗、墙壁,全用土红涂刷,还未施彩绘。
梁架有明栿和草栿两大类,明栿在下,草栿在天花板以上。
天花板都作极小的方格,平梁上用大叉手,两叉手相交的顶点与令拱相交,令拱承托替木与脊搏。
整座佛殿凿榫打眼、穿梁接拱、立柱连枋,全以榫卯连接,结构牢固,接合缜密,并不用钉子。
如今大面积已经建好,很显然是东北角出了偏差,一直搭建不上去,造成了坍塌。
顾卿晚走了过去,见地上丢着些图纸,便顺手捡起来凑近灯火仔细看了起来。
如今再次失败,工匠们明显都心情不佳,吵吵囔囔的显得有些混乱,一时间竟然无人注意到她的带来。
两位主要负责建造佛殿的老师傅正争执不休,刘师傅是个头发花白却身形魁梧的老头,手中捏着一段不堪受力压断的木料,瞪眼道:“都说了,一定是这燕尾榫做的太小,就该按老夫说的,试上一试……”
“放屁,你该不是忘记咱们第三回就那样试过吧,接是接上了,结果还没一盏茶功夫就塌了下来,根本就不是凿榫的问题,我看倒像是这望板的事儿……”
“望板能有个什么不妥,就是凿榫的问题,上次虽然改了凿榫但是却没改彻底,这回将所有的凿榫都改过重来,再试试,一定行!”
“都改过?你说的轻巧,都改一遍便是让大长公主宽限一个月也未必能再试一回!”
两个师傅争的面红耳赤,众工匠徒子徒孙唉声叹息,这若是耽搁了大长公主殿下时,他们都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了兜着走的,正心中忐忑,忽而听到一个清悦悠扬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道:“难道就不可能是图纸出了问题吗?”
两位师傅争执来争执去,都是怀疑那道具体的建造工序上出现在差错,导致的结构不能天衣无缝的结合在一起,两人却都没想过是图纸就出了错,闻言,两人几乎是一口同声的道。
“不可能!
图纸怎么会有错!”
“不可能!
图纸是老夫和老刘一起推算无数遍的,不会出错!”
两人说着转头,就见一个穿碧色长褙子,月白长裙的小姑娘正站在人群后,手中还拿着几张图纸,正面带笑容看着这边,脸上刀疤在火把下显得有些狰狞。
这么诡异出现在此的毁容姑娘,令场面凝滞了一瞬,接着那杨师傅便勃然大怒,道:“哪儿来的毛丫头,这里岂是闲杂人能随意踏足了,还不快把她拉出去!”
他言罢,便有徒孙准备上前,顾卿晚却不紧不慢的晃了晃手中图纸,道:“我是哪儿来的毛丫头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的图纸确实有两个数据出错了呢,你们确定不听听我的话?”
却说水烟阁中,陈驸马只呆了片刻,和秦御兄弟略饮了两杯酒便先行离开了,也给小辈们留足够的自在和空间。
陈梓砚和陈梓熙拉着秦御,一杯接一杯的劝酒,那边恪郡王陈梓昕和宣平侯景戎也围着秦逸,说笑着推杯换盏。
正热闹着,就听到后头传来一声轰响,秦御几人皆是一惊,放下了杯盏,便闻陈梓砚笑着道:“没事,没事,母亲要在天易阁的后花园中建个避夏之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工匠们总也出错,一个房顶愣是塌了五回了,想必这是又试失败了,来,来,咱们兄弟接着喝酒便是,不必理会!”
他是主人,既这样说,众人便也不再多问,又纷纷举杯。
几人也没叫婢女伺候,更没传唤歌舞,说说笑笑,倒是别样亲近。
到底是表兄弟,又是三年未见,再奉意气风发,高兴之余,你一杯我一杯,便不知不觉就饮的多了。
待一轮弯月已从柳梢头升到了半空,眼见已二更天,秦逸才推开了劝到了嘴边的酒,道:“好了,明日表哥还要回军营开拔回京,砚表弟手下留情,真不能再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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