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霁和她来回跑了几趟才把食材都搬上电梯,胡悦介绍,“这个是我新搬来的家,月租八千多呢。”
言下之意是你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不过这没能阻止师主任用眼神上下打量有些狭窄的电梯,带了污渍的墙壁——不过讲道理,市中心,8000多也就是这个档次了,再高档一点的小区肯定不是这个价位。
房间她当然是收拾得整洁,不过家具和装修都是房东提供,胡悦也没法改变,师霁进门以后,默不作声,扫视三十秒,吐出两个字,“狗窝。”
这都算狗窝,她原来的房子是什么,垃圾场吗?
想了想,师霁可能还真会下这个定论,胡悦想着就自己笑起来,“是,肯定比不上师老师住的豪宅,但我没钱,能有个狗窝住也该知足了。”
她把装菜的塑料袋拎起来控诉,“就这么穷还不打算付菜钱,可见某人是多没良心了!”
跑到厨房,先把白菜拿出来洗洗切切,烧下两锅水,一个锅子水少,热得快,白菜洗好了刚好放进去,一锅沸腾了抓两把竹升面进去,转身开始洗虾,冲两遍就得,过了水,一小盆虾回头倒进白菜汤里,竹升面也滚了几分钟,关了火,笊篱沥干水,冷水一冲,又倒进白菜鲜虾汤稍微焖煮一会儿。
乘这个空档,回身把小红辣椒切碎,快速剁姜蓉,一点红醋,小半碟六月鲜的低盐酱油,蘸料这就做好了,关火分面,两碗面十分钟左右就做好,虾是活虾,白菜也够新鲜,海鲜的鲜味和蔬菜的甜味飘得一屋子都是,隔壁的猫透过窗户都在叫,胡悦把醋瓶放到桌上,“哇,我真的饿了,快点吃吧!”
师霁闷不吭声,拿起筷子就吃,胡悦也是饿得肚子里冒火,她吃了几筷子面才停下来剥虾,挽起袖子,先把虾头拆下来,吮着里头的汤汁,虾壳剥掉蘸酱油吃,一点点辣味更提鲜解腻,虾汁烫嘴,胡悦吃得苏苏吐气又停不下来,“哎,你怎么不吃虾啊?”
师霁都快把面吃了一大半,他吃得很快,但并不是狼吞虎咽,每一下咀嚼都很认真,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珍惜,这会儿才拿起调羹喝汤——喝汤倒是慢下来,一口一口的品,顺便搭理了她一眼。
她挽起袖子,双手大开扯虾壳,歪头吮头的样子一定很清纯不做作,很好看——不这么想,胡悦就得承认她这会的样子肯定很滑稽,因为师霁明显被逗笑了,不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笑,是眼神里的那种笑,年轻、俊逸、开朗的那种笑。
“你是我见过吃相最粗鲁的人。”
他说,可能还想再嘲笑几句,但手机响了,师霁就拿起来去看。
师霁的微信里,所有人和群都是免打扰模式,能有特殊待遇的少之又少,胡悦不禁也好奇地跟着看过去——会不会是科室里有紧急信息了?常医生那件事以后,十九层最近在作兴一个新规矩,大家都必须置顶一个紧急状况群,而且不关提醒。
她用了几秒钟才发现自己想错了,如果是那个群,她的手机也会有提醒。
不过这会儿师霁已经放下手机——他依然还在笑,这回是脸上的笑,眼神却已经不笑了,甚至,可以说是有一点恼怒。
能让他把情绪显露出来,这也非常难得了。
胡悦不禁有些同情给他发微信的人,但她也没能多探听到什么——面对她好奇的眼神,师霁就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速度好快啊。”
“怎么这就已经传开了。”
第99章直觉
微信一片寂静,没有已读通知,就是这么讨厌,发出的信息,无法肯定是否被对方阅读,对方可能在小憩,可能在写论文,也可能正在查看病历,他不是看到消息就会及时回复的性子,如果足够紧急,会直接回电话,若不那么要紧,可能会被搁置不回,许久才有个简单的表态,甚至,有时连表态都不会有,直接就沉默以对。
这也会是他沉默以对的那种问题吗?用沉默暗示她,自己已过界,应该知趣而退,避免大家闹得更难堪?不是她的所有话都那么的不适当,有时候只是一些他认为没必要回复的公事,或是无关紧要的闲谈,也许这一次一样也是其中的一种情况……
但她知道,她就是知道,那些沉默,不过是为真的沉默打的掩护,让他的应对显得不那么突兀,是他给拒绝洒的糖霜,对心爱的男人,女人总有种说不出的直觉,能猜出重重掩饰之下师霁真实的用意,甚至有时她还会有一点心酸的窃喜——至少,师霁给她的拒绝还有些委婉,虽然是看在j's份上,虽然她也知道,从功利角度他就是看在他们共有的诊所份上……但,她至少还有那么一丝幻想的余地,而其余女人,她们连这点空间都没有,师霁对女人从来都不假辞色,当然男人也是一样,没有人可以走到他身边,她已经是这其中最接近成功的一个。
骆总把手机放下,抽出一根长烟点上,她插了烟嘴,这样可以过滤掉尼古丁,也可以在心理上避免染黄牙齿,她一向很少抽烟,怕牙黄了成为瑕疵,被师霁观察到,就没那么完美了。
师霁一向眼高于顶,喜欢完美,他没明说过,但她也一样感觉得出来,真的,女人在喜欢的人身上,个个都是大侦探福尔摩斯。
但现在,她恨自己的直觉,厌恶自己丰富的想象力,直觉让她无需照片就相信了传言,想象力让她禁不住对师霁沉默的原因想入非非,他也许在阅读,也许在写论文,也许已经回了实验室,但在她的脑海里,他已经和另一个女人翻云覆雨,做了最亲密的事,上演最撩人的情色片,又和她在宽敞明亮的厨房里共享午餐,那个女人把一块排骨放到他碗里,两人交换一个简单的微笑——
说来也许奇怪,但比起做爱,骆总更为这画面摧毁,一把冰凉的火在她心里烧着,她胸口又冷又灼痛,也许是因为尼古丁和咖啡,手指止不住的颤抖,师霁以前偶尔也和一些女人来往,很简短,总是换人,有一些也许进展到了那一步,有一些没有,这也可以视为是他对她的沉默,他会选很多人,但唯独不会选她。
她其实也可以不介意她们,骆总知道自己可以很理智,接近了男人的身体不算什么,能接近师霁的心才算本事。
她把热咖啡咽下去,深吸一口烟:早该知道了,她其实一直都知道,那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
她还叫她师娘。
“呵。”
她笑了一声,闭上眼揉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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