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汗。”
“是。”
不知不觉,手术已经进行了五个小时,可不论是旁观学习的医生,还是忙碌在手术台边上的助理胡悦,配台护士还是主刀师霁,都没有丝毫疲倦的表现,没有人离开,只有比之前更频繁一点儿的擦汗要求。
师霁微弓着背,双手在面部来回穿梭,仿佛永远不会停止,终于,从他的口罩里飘出了让人期盼不已的一句话。
“现在开始缝合皮瓣。”
“皮瓣完全吻合。”
“你来缝合。”
师霁退开一步,有些疲倦地说。
“是。”
胡悦立刻上前一步,拿起针线开始灵巧地沿着创面缝合——接下来,这就是助手的事情了,最难的部分,已经在刚才——不,甚至于是更早以前,第二步手术中就已经完成。
如果当时的移植手术没有把软骨等构件严格按照手术方案嵌合入皮瓣,今天无法做到100%吻合,那么,歪鼻子、歪下巴甚至是歪颧骨,就是必须接受的结果。
张主任沉吟着说了一句,“手术是难,但这个方案,更难设计,如果就这个案例出论文的话,我个人认为,80%以上的篇幅,应该归属于这套全新的手术方案和执行规范。”
这似乎是在分功劳,但也是学术讨论,面部修复科无人提出意义,刘医生心悦诚服地说,“师主任的手术功底才能实现这套方案,刚才缝合软骨和膨体、钛合金的手法,我看得眼花。”
“客气。”
师霁终于有心思搭理人了,但他的话依然很简短,双眼鹰一样地盯着胡悦的动作,几个医师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里的羡慕:这样的手术,能够担任助手,将来走出去什么医院不要?就连晋升都是极其有力的筹码,按照常理,师霁其实应该自己缝合,甚至这种级别的手术,让主治医师缝合都很正常,毕竟,新手术要彰显重视。
但师主任就硬是要带上自己的爱徒,这明显是提拔了。
但,能说什么?在场的人多多少少也都知道内情,台上躺着的李小姐,今天能走到这一步,里外少不了胡医生的全力奔走与成全,就连最爱说三道四的是非精,也要承认这一点:今天这份殊荣、这份资历,是她应得的报偿。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时间似乎都走得慢了一点,胡悦的动作一样灵敏而冷静,好像这一年多的学徒生涯,让她真的学到了师霁的手艺——和她的老师一样,胡悦的动作总带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节奏感,又快又有条理,终于,她直起腰。
“缝合结束,师主任,请你再次确认手术方案。”
师霁好像是松了口气,但隔着口罩,谁也没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是否也有那么一点紧张,他的声音倒还是毫无波动,带了点无机质的感觉。
“确认,现在开始清点手术器械。”
有出就要有回,手术器械,哪怕是一块纱布、一根针,来龙去脉也都必须清楚明了,配台护士开始逐一清点,“清点完毕。”
“我能拍几个近镜头吗?”
摄影师提出要求,“视频和照片都需要……”
麻醉师也跟着上前,准备进行唤醒工作,师霁重新上前,和胡悦一起为患者进行轻度加压包扎,旁观学习医生查看过手术效果,自发地轻声鼓掌,“师主任,鬼斧神工。”
“你对这个病人真可以说是恩同再造啊。”
“以后硫酸烧伤术后整容我们十六院也可以做了。”
恭维声中,大家依次退出病房,师霁摘了口罩,才看出来脸色有些发白,他勉强微笑了一下,先说,“给我开袋葡萄糖——”
长时间高集中的手术,中间不吃不喝,对体力是巨大的消耗,从手术室出来站不直的医生都有,只是在整形外科较为少见而已,众人已习以为常,连忙拧开一瓶葡萄糖溶液给他,师霁灌了几口,缓过来才笑着说,“都先别恭喜了,老哥们,手术是依照设计做完了,但术后效果怎么样,还得看她自己的造化。”
确实,这一点是所有医生都认可的事实——医学界,三分靠打拼、七分靠天意,哪个病人被收治的时候,医院不想把他们平安健康地送出院?只是手术做得最好,到最后能不能有好结果,还是得看天意。
手术做得这么完美,没用,如果术后坏死、不能成活、严重感染,李小姐的手术,那就依然不能算是成功。
“患者之前是不是有mras感染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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