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方芙兰追问她与裴阑的事,抢着又道:“这么晚了,阿嫂您快去歇着吧,我适才刚来时,听人说田泗还在正堂里等着我呢,不知有什么事,我瞧一瞧去。”
言罢,折身就往正堂走去。
方芙兰看着云浠的背影,过了会儿,幽幽叹了一口气,提着灯笼离开了。
田泗一见云浠,险些要给她跪下,一脸焦急着道:“云、云、云云捕快,我我,可能,给您惹惹惹大麻烦了。”
云浠一愣。
田泗这大半日都待在正堂里没出来过,怎么就给她惹麻烦了?
再细问了问,田泗结结巴巴把白日里茶水的事说了,道:“小王爷嫌嫌嫌这茶水不好,了好大,好大的脾气。”
云浠沉默,她知道这茶水不好。
忠勇侯府没落至斯,府上已好久没来过贵客了,因此今年开春后,府上便没备什么新茶。
招待程昶的这一壶,还是去年余下的,不怎么名贵,却是她能拿出最好的。
田泗道:“云云云捕快,怎么,怎么办啊?咱们惹了,惹了小王爷。”
云浠听他这么说,不知怎么,心思忽然一动,问:“这茶水不好,究竟是三公子说的,还是他身边那两个厮役说的?”
田泗想了想,道:“厮厮役。”
云浠又问:“那三公子可说过什么了?”
“不、不曾。
三公子,坐——坐了一会儿,说,要去后院看,看看,就走了。”
云浠“嗯”
了一声,对田泗道:“你回吧,你弟弟来年不是要考科举?这么晚回去,小心打扰了他。
今日多谢你,三公子那里,改日我去跟他赔罪。”
田泗一指云浠身后,正案上的茶壶茶盏:“还没,还没收,收呢。”
云浠笑了笑:“我收。”
送走了田泗,她折回正堂,取了托盘,想把茶盏茶壶收去洗了,手还没碰到壶柄,整个人倏然愣住。
两盏没怎么动的茶水,搁在一旁的高几上,是她沏给小厮的。
可正案上的这盏茶,分明已吃得干干净净了。
这是三公子用过的茶盏。
她的茶水不好。
她知道。
盏底光可鉴人,映着烛火幽微,清清冷冷的。
云浠想起今日在枢密院,她赶着回侯府,身后马车辚辚追来,三公子掀了帘,对她说:“上来。”
那一刻风带起他的袍带,拂过他如仙人般的眉眼,也是清清冷冷的。
云浠莫名伸出手,将空了的茶盏握在手里,出了一会儿神。
也只是一会儿,然后她匆忙放下,收过案上杯盏,折去院子里清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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