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城曾是富冠海内的旧朝名都,街道屋舍皆苍然有古意。
不过近年来兵燹战乱不断,邯郸已无往日之盛。
不少曾经毁于兵祸的大宅没来得及完全修缮,虽然里面重新有了人烟,但门边墙角还残留着火烧坍塌的痕迹。
即便如此,售卖织物丝帛的明意坊却始终一如既往的人潮不断。
齐纨鲁缟扬名天下,这里头售卖的各样织品,拿到任何一个地方都算得上顶尖。
韩夫人的府第,就在这一片热闹的尘埃后面。
白水营作为邯郸附近的大田庄,虽然时常与外界互通有无,但还要时刻保持低调。
毕竟营里有壮丁,有兵器,还有些战马,算是个小小的武装势力但也仅限于防御山贼强盗罢了。
万一引来冀州牧方继的忌惮,随便派几千兵马,白水营就得灰飞烟灭。
因此今日拜访韩夫人,罗敷也没打算亮出“东海先生夫人”
的身份。
一则免得显得咄咄逼人,二则,万一韩夫人真的认识东海先生,在周氏胖婶面前,就要大大增加穿帮的危险。
于是,她在拜谒的木刺上,只写了个简简单单的八个字:邯郸秦氏,拜问起居。
一笔一划都是她自己写的。
“邯郸”
二字,是两个威严行路的旅人。
“秦”
是个娇媚不失端庄的舞姬。
那接帖子的胖仆人立马赞了一句:“夫人字真好看。”
罗敷心里跑进一只小白兔,欢快地蹦跳起来,撞得眼眶微微酸,居然有些湿。
放在几个月前,她怎敢想象,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写字!
那胖仆人却是个扒高踩低的。
恭维一句美貌夫人,转头斥一句:“喂,你一个小赶车的,跟着傻笑什么笑!
没见过双下巴?”
回头嘱咐一句:“我去逛逛集市,寻点零嘴。
申时集散,在这儿等你们。”
韩夫人的织坊里千百女工,虽然没竖牌子“男子禁入”
,但男人们都有自知之明,谁敢随意参观。
罗敷与周氏、胖婶三个人,被引导进织坊相邻的小客舍。
上下左右看看,一几一物都极尽精美。
丝绒地毯让人脚趾舒畅;那彩帛绣帐让人忍不住想摸。
侍女报说:“韩夫人正在午睡,娘子们稍等。”
随着送来三杯淡醴酒:“不成敬意。”
胖婶没怎么见过世面,这下坐立不安:“哎呀呀,这怎么好意思?我不渴……”
侍女笑道:“这是我家待客的规矩,又不是什么琼浆玉液,客人远道而来,润润嗓子罢了,还请笑纳。”
罗敷朝胖婶使眼色。
韩夫人是不会在乎这点小支出的。
周氏则轻轻的赞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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