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不会以为菊叶的恰好消失是在给自己打掩护,刚才白发年轻人嘲讽的笑声,就好像在说,再多管闲事就曝光他的身份。
以他肆意妄为的性格,绝对做得出这种事。
安室透的心情不由得紧绷起来,心中忽然生出了比琴酒更为紧迫的感觉,想要找到那个年轻人,然而对方的身影仿佛人间蒸发一样,彻底从幽暗的夜场中失去了踪迹。
另一边,诸伏景光带着重伤的人艰难地从夜场中穿过。
昏迷之后的人本就难带,朗姆身上还受了重伤,诸伏景光不得不小心翼翼,以免刺激到他身上的伤势。
戴在朗姆脸上的面具半掉不掉,诸伏景光也没时间去摘——反正也不急于一时,在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就算他们带不走朗姆也没什么了……他明显感觉到自己接触到的人变得越来越僵硬,身体渐渐变得越来越冷。
他还能撑到救护车来吗?
诸伏景光心里忽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甚至忍不住生出了就在这里放弃掉朗姆的感觉。
明明在一两年前,在他还是卧底的时候,哪怕得到朗姆的一点点信息,他都会欣喜万分,然而现在人已经在他的手里了,他却在想其他的事。
在想留在里面的零会不会怀疑,在想菊叶那么利落的开枪到底是医生授意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还有金田雪帆……
他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在他脑海中转动的念头大多数都是今天在他脑子里过了无数遍的。
那些念头在一遍遍说着,那些人在做好事,他们明明可以私底下解决朗姆,却把朗姆送到了他的面前……
他和零不一样,他根本不可能拒绝。
他已经失去太多了,作为卧底的身份,不能再继续卧底之后,又因为警视厅叛徒的存在,无法回去继续当公安……
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无论是卧底能找到的线索,还是从警视厅能够得到的帮助。
这些对零来说触手可及的东西他都没有,所以他也没办法理直气壮地拒绝,觉得自己总有一天能依靠自己找到朗姆的存在。
也许真的会有那么一天,但绝对没有现在来得简单。
这就是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吗?
不是像松田阵平那样必须回到警视厅释放羽切,也不像零那样需要调动公安来抓捕朗姆,他站在两条分明的界限中间,看似什么都能做,实际上什么也做不了。
——而他早就知道了。
——医生什么都知道。
——他早就看出来了。
诸伏景光心里一遍遍重复着这些话,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一眼就能看出还是小孩子的他在害怕什么一样,他现在连看都不看,就能猜出自己在想什么。
所以才给他找了这样的事做啊。
就好像他真的是一个很有用很有用、而且很重要的人。
好像失去了他对其他人是多么大的损失一样。
真的好讨厌。
诸伏景光讨厌被人安排,更讨厌这样没由来的好意,总是会让他很在意,在意到无法坚定自己的立场。
就好像很多年前听到零说他是无良医生,他会在心里悄悄地说才不是那样。
真的很讨厌……
诸伏景光带着重伤的朗姆,慢慢从夜场中走了出来,那些震耳欲聋的噪声在逐渐减弱,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条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宽敞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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侥幸拍到过怪盗基德的记者拿着相机,一脸不高兴地站在夜场门外。
在他面前是一个同样拿着相机的中年男人,那人有着胖胖的身材,以及和蔼可亲的笑容,那名记者却充满敌意地望着他。
“厚田君,你怎么在这里?”
他明明是跟踪那名和怪盗基德说过话的棕发警察过来的,可来到这里,他竟然发现还有个同行也在,而且明显是刚刚赶到的样子。
他不会是在自己报社安插了眼线吧?记者忍不住瞪了一眼中年男人。
名叫厚田的男人嘿嘿笑着说:“我来追独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