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她张开自己羽翼的时候,才叫人看见了她与外表截然不同的利落手段,以一种强势而不容置疑的态度进入了原本对她紧闭大门的家族权力之地。
而她这次回来,不仅仅是因为有了抵抗之力而无所顾忌,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放心不下留在首都星的郁琼枝。
“小枝,”
见晏清清中途离席,沈慈坐正了身体,面向郁琼枝,“你知道的,我一直将你当自己的孩子看。”
“我最近老是想起,你刚到晏家的样子,你那时候可真瘦可真小……”
其余更多的,沈慈不忍心说出口,郁琼枝那时候不止有营养不良而导致身材矮小的问题。
在衣物的遮盖下,他瘦小的身板上满是乌青的伤痕,细瘦的小臂上满是注射药物留下的针头,触目惊心。
郁琼枝那时候比现在还要沉默,没有人会关注一个寡言的资助生,只有沈慈发现了异常,他并不是性格使然的安静,而是话都无法说利索,和人对话的时候,眼睛都无法聚焦。
“看到你现在如此优秀,我很高兴,同时也想,为了这些,你要吃多少苦。”
沈慈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郁琼枝的手冰凉,这让沈慈更加忧心,“我一直感念你救下了我的儿子……但是心底又在希望,当初捡到他的人不是你。”
“他的出生本就是错误,而你是被这个错误不小心卷入的无辜人。”
沈慈轻轻摩挲郁琼枝的手,想让他的手不是那么凉,郁琼枝动了动手指头,摇了摇头,“不是的,夫人,他的出生不是错误,如果没有他,那也没有现在的我。”
沈慈苦笑了一下,低着眉眼接着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和我走,你还不想放弃他。”
“虽然,他是我的儿子,但是看着他,我时常觉得害怕。”
沈慈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如何措辞,“可能是因为他和自己的父亲太像了,我有时候甚至会产生他比自己父亲还要冷漠无情的感觉。”
郁琼枝察觉到沈慈的不安,另一只手覆上了沈慈的手,他安抚性地冲沈慈笑笑,“没事的,他不是那样的人,夫人,他实际上和普通人一样,也会想念自己的妈妈,也会感到忧愁,也会难过。”
沈慈犹豫地看向郁琼枝,她几乎不能维持住自己的体面,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在他面前失态,这会让这个孩子更加难以接受现实。
“我这次回来,是为了解决一件事情,不管如何,他们都还记得我是他的生母。”
沈慈手微微颤抖,她觉得自己很残忍,但是接着被蒙蔽下去的郁琼枝,如果不能及时抽身,恐怕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郁琼枝安静地看着沈慈,沈慈闭了下眼睛,“徐家向我们发出了联姻的邀请,寒声他,没有拒绝。”
郁琼枝脸蓦然变得苍白,有一刻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呼吸,直到自己的心脏搏动到让他疼痛的程度,他才缓慢地吸入一口空气,只是平常很普通的呼吸动作,现在却变得尤为艰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晏寒声没有拒绝很正常,没有谁能拒绝那么丰厚的一份诱惑,他本就知道这件事的结局。
只是可悲的是,到了这一刻,郁琼枝的脑袋里在不断回放的,是前一个小时,在飞行机的舱室内,晏寒声摸他耳朵的力度。
他总是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自己在某一瞬间,也是被爱护的。
“小枝,你没有喜欢他,对不对?”
沈慈捏紧了他的手,轻微的疼痛感叫郁琼枝清醒了一点,但他依旧浑浑噩噩的,没能第一时间出声。
他很想自然地回答沈慈的问题,不想在这种时候,被看穿假面。
他没有多少光彩的时刻,在极度狼狈的时候,总是想给自己徒劳地扯上一块遮羞布。
他嗓子颤动,发出几声类似于无助小兽的呜咽,他不得不捏紧了自己的喉管,企图让它能正常工作,略带慌乱地摇了摇头。
郁琼枝意识到自己的演技有多拙劣,不敢看沈慈的目光,缓缓低下了头。
沈慈怎么看不出来,但她什么都没说,站起来再次抱住了郁琼枝,用力地将他护在怀里,一遍一遍地说:“不喜欢就好,不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