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克再一次愣在原地,目光发直地看着傅轻决。
傅轻决像是有些厌烦了,起身走到窗边,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我没事,过几天准备出院。”
弗雷克却顿时喜出望外,仿佛终于看见了一丝希望。
然而,即便傅轻决自己已经有了出院的打算,医生给出的检查结果却不容乐观。
傅轻决住在医院,但之前一直消极治疗,如今想出院也是出不了的,只能继续被扣在医院里。
这期间,关于段宁的消息一件件传来。
尽管真正铺天盖地覆盖了联邦的是段斯这两个字,但在傅轻决这里,弗雷克依然依照不变的习惯,嘴里只提段宁的名字。
毫无意外的——李铎总统遇刺案的重审虽然推进顺利,格洛克手枪和段斯的出现几乎将铁一般的事实展现在了世人眼前,李铎的死是经过了策划的,是有预谋的,不仅与军火走私案相关,更与西线战争和整个国体有关,但在开庭重审之时,越来越明晰的事实也摆在人们面前:此案不可能审出真正的结果了。
曾经作恶的、酝酿出了这场举世阴谋的真凶,因为披上了同样“正义、民主又自由”
的旗帜,行蝇营狗苟之事,却能隐匿在人海中免于遭受审判。
如果没有段宁这些人的坚持,连这个令人无力绝望的事实都是无法为人所知晓的。
“据消息,联合党和左派领袖等国会众人已经在展开内部决议,可能会发起对苏纳总统的弹劾程序,”
弗雷克说道,“并且,上周胡安在因为一系列指控而被提审之时,段宁的身份彻底被国会认可,暂任国防部特别顾问一职……”
傅轻决面无表情地躺在病床上,点滴液一滴滴顺着管子流进他的身体里,他一下睁开眼:“特别顾问?”
“如果楚晃在下一届总统大选中获胜,国防部特别顾问的下一站,往往就是国防部部长,楚晃对段先生也算是相当信任了。”
“她不这么做,又怎么能当上总统?无论他们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卸磨杀驴这种事,这一次就从根上杜绝掉吧。”
傅轻决说道。
弗雷克默了默,没有异议发表。
他思索片刻,不敢再有隐瞒,又说:“我听17号告诉我,胡安被提审关押期间并不配合审讯,一字不说,后来段先生去了,寒冬腊月里把胡安提到了室外去审,冰水泼透全身,再加上压力手段,胡安身居高位多年,哪里亲身经历过这个,去了快半条命,只剩下求饶,很快就张嘴吐得一干二净了。”
17号在段宁离开后,被弗雷克叫人抓起来关了两天,等候发落,后来傅轻决整天浑浑噩噩,什么也没再说,直接让人把他放了。
傅轻决此时陷入了沉默,垂了垂眼:“今时不同往日,该还的都是要还的。”
他像是因为点滴里的药物作用,脸色不太好,神情变得十分疲惫。
他知道弗雷克是想告诉他什么,言外之意不过是段宁已经不再是段宁了,他也该把那一切都当成梦一场。
傅氏上上下下全都需要他。
甚至,如果想要偿还,护着段宁在联邦高层走稳接下来的路,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撒手倒下。
傅轻决紧握的手指抵在了指根的戒指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段宁连轴转了这些天,每天穿着这身笔挺的制服,面对着朝他涌来的无数热切的浪潮和审视,穿梭在钢铁森林构筑的森严的政府大楼里,听见一声声“段斯”
、“段长官”
,都还是会在自如又平静地应对完的下一秒,陷入某种恍惚之中。
他太忙了,要做的事太多,听见的声音也陡然席卷而来,把他淹没。
而摆在眼前的,也只有从胡安嘴里说出来的狰狞又令人胆寒的真相,以及不可能真正惩治所有元凶的残酷现实。
可段宁仍然要继续下去,把他该做的事一件件做完,至少要看着这一场可笑的闹剧在正义的诘问中落幕。
他才算完成了自己活到最后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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