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多了许多陌生的脸孔,看穿着打扮和气息,都是北地来的。
王掞心中如这细雨般冰凉,如竹的指节掐进掌心里。
“兆如!”
王掞听见声音,终于停下了脚步。
王时敏站在抄手游廊下,示意小厮把伞给儿子遮住。
“跟我到书房!”
王掞心中着急,又不好违抗父亲命令,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你不是在书院准备秋闱么?怎么回来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王时敏哪里不晓得儿子的心思,属于是明知故问了,但还是同王掞父子俩人隔着书桌坐了下来。
王掞立在书房中央,默不作声。
“你以为我跟你母亲不知道你对月儿的心思吗?”
听到父亲这样说,王掞还是微微诧异地抬起头来。
岂止下一刻,王时敏便严厉斥责他道:“你想都不要想!”
这句话像刀子一般扎在王掞的心头,“为何不能想?我同月儿,您和母亲也一向待她视如己出。
若是以前还顾忌她的身世,现在好了,月儿身世明了,且是朝廷命官之女,那还有何不妥?”
王时敏叹了口气,从书桌旁起身,沉声劝道:“正因如此,才更加不妥。
月儿的亲生阿玛那是一般的朝廷命官吗?那是鳌拜!
当朝四大辅政大臣之一!
如今朝中谁权势最大?这不言而喻吧!
倘若我王家还是你曾祖那一辈,与月儿的身份倒也匹配了。”
王掞攥紧了拳头,只觉得钻心地疼。
“我明年定能考取进士,位列三甲。
到时候入翰林,将来不愁如曾祖一般。”
少年的心中坚守着那团火焰,既是他对月儿的坚持,也是重振王家的决意。
“那也恐怕很难入得她阿玛的眼。
莫要说你同她之间隔着宰辅之女这层,她是满人,还是八旗贵女,你是汉人,还是……”
王时敏也微有动容,“还是前朝旧臣的子孙。
这又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当今皇后赫舍里氏,便是首辅索尼的孙女,月儿身份的尊贵,你看清楚想明白了么?”
少年心中的那团火焰在一点一点被浇灭。
“那日杨知府引着人来,你娘都吓坏了。
有道是宰相门房三品官,中堂大人的手下办事之人,杨知府都礼让三分。
我知晓你也许会看不起你爹我此时的胆小退缩,失了文人气节。
可你别忘了,当年你祖父也是因着官场争斗,辞官归隐来到这苏州城。”
王时敏拍了拍儿子的肩头,“你就把她当个妹妹吧!
我们家知道得太多了,你就莫要再给家里惹灾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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