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寒气透骨,冰窖一般,她踩在地上,觉得那凉意从脚底直钻面颊,不禁打了个寒战。
卫姝瑶慢慢回过神来,这才发觉殿里没有取暖的铜碳炉。
她搓了搓冰凉的手,小声问:“殿下寝殿就在后面……这儿怎么不点炭呢?”
他不冷吗?
长顺道:“殿下怕热。”
卫姝瑶怔愣了下,她记得谢明翊没有怕热这种古怪的病。
许是看出她的疑惑,长顺紧接着又道:“殿下近来旧疾复发,所以畏热呢。”
卫姝瑶思索了片刻,猜想大概是在边关的苦寒之地,他患上了某种顽症吧。
她心里生出些愧疚。
无论如何,当初都是因为她的缘故,才致使谢明翊被迫远走边关。
想到这,卫姝瑶又悄悄打量了谢明翊一眼。
谢明翊靠在榻上看书,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翻着书页。
烛光透过镂雕灯盏洒在他身上,衬得他面容柔软了几分。
他低着头,骨节分明的手指划开书页,宽大袖袍下随之露出的腕骨,白得近乎透明,与他雪色衣衫几乎融为一体。
她正欲移开眼,谢明翊忽然看了过来。
视线交融,四目相对。
对方眼芒微动,隐约带着一丝波澜。
但转瞬间,黑黢黢的瞳仁复又平静如镜。
好似方才那点波动,只是她的错觉。
窗牗半开,冷风进来,吹得书页哗啦作响。
他垂下眼,指尖点了点书页,“专心画图。”
卫姝瑶慌忙低头,闷闷地应了一声。
可是她眉心紧锁,脑中思绪万干,像嗡嗡乱飞的蜂群,搅得她不得安宁。
画完图后,谢明翊会怎么处置她呢?
卫姝瑶自知谢明翊绝无可能轻易放过她,她总要寻出路,不能当真坐以待毙。
父亲刚出事的时候,她不是没想过努力搜寻证据,以求父亲清白,好护住公府。
可三个月来的奔波,只教会了她一件事。
她已经不是被父亲和兄长呵护在手心的国公千金了,凡事都得她自己扛。
她不能就此认命,她不止想好好活着,还想救父亲,想为公府那些冤死的亡魂求一个公道。
但是除了舆图,她还剩下什么呢……
卫姝瑶心里重重叹了口气,为今之计只能是尽力攥好手里的筹码,先熬过这三日。
至于逃出东宫……从长计议罢。
黯淡烛光晃动了一下,发出噼啪的火芯爆裂声。
卫姝瑶敛了思绪,弯起手腕,轻轻落笔,开始绘图。
她安静画着图,没有再抬眼。
直至亥时,卫姝瑶才搁下笔,揉了揉眼,又扭了下酸疼的手腕。
也不知谢明翊是不是故意刁难她,只点了两盏灯,眼睛用着吃力,揉了两下就泛起泪花来。
卫姝瑶舒了一口气,终于昂起头,却对上近在迟尺的谢明翊。
他何时走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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