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公府抄家,他不顾父亲反对,连夜奔过去,还是晚了一步。
思及当时所见惨象,陆青泽一夜未眠。
只要闭眼,就会想起一双委屈巴巴的眼,宛如幼时娇嗔模样,似在埋怨他怎么没赶过去救她……
“公子,婉贵人那边到底如何回话?”
大丫鬟的话把他的思绪拉回。
陆青泽顿了顿,轻声道:“应当不是大事,贵人许是担心父亲腿疾,我稍后再过去回禀。”
在屋前又等了半刻钟,陆青泽才看见长顺过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陆大人,殿下有请。”
一踏进屋里,便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陆青泽眉心轻跳。
今日太子前去查探路况,回程时遭了刺杀。
此事虽瞒得紧,却因父亲当时也在场,他才知晓。
陆青泽小心翼翼觑了眼座上之人。
他分明比太子年长几岁,却觉得迫压迎面而来。
他欲言又止。
外人皆道,太子龙章凤姿,行事端肃得体,品性为人称道,才颇得圣上宠信,不负百官期许,短短几月坐稳了东宫之位。
可陆青泽却听父亲提过——
那副清润俊朗的外表下,是在苦寒之地磨砺过的冷硬心肠,锦缎衣袍更是沾染了无数反贼敌寇的血。
只一晃神的功夫,陆青泽已经恭敬行过了礼。
听见请安声,谢明翊将视线从话本中移开,落在陆青泽身上。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微笑颔首:“陆大人深夜前来,不知有何事?”
陆青泽想起正事,顿了顿声,说:“臣的父亲腿疾复发,实在不宜再前行,恳求殿下,准许臣领着父亲回府。”
谢明翊合上书卷,眉心紧蹙,“怎么,陆太傅身子骨白日里瞧着倒还好。”
陆青泽本做好了满腹解释,尚未来得及开口,忽又听谢明翊淡淡道:“既是旧疾复发,也不便劳累,只是孤不好自作主张,待明日孤禀报于圣上。”
“如此,劳烦殿下了。”
陆青泽稍定了心神,忽地低头跪下去,声音缓缓,“殿下,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谢明翊闻言并不回答,鼻尖逸出了淡淡一声:“嗯?”
“有关英国公之女失踪一事……臣觉得颇有蹊跷。”
陆青泽声音不大,他知道座上之人能听到,“卫家女性子娇弱,绝不会违逆圣命妄自私逃,只怕是出了意外,诚望殿下查明此事。”
陆青泽压抑着的嗓音略高了两分,“殿下有所不知,锦仪卫指挥使与卫家曾有过节。
或许是他蓄意藏匿,想将卫七姑娘……”
一直躲在榻上的卫姝瑶小脸儿立刻白得不行,揽住膝盖的手不由自主扣紧了些。
她多希望陆青泽就此闭口不言。
卫姝瑶抿紧了唇,颤颤着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谢明翊笑意顿消,声音陡然沉下去,“陆大人,慎言。”
陆青泽唇色白了白,硬着头皮说下去,“年少时,董兴因冒犯了卫七姑娘,差点被卫将军打断腿,他一直怀恨在心。”
“公府出事后,他不止一次当街羞辱过卫七姑娘,甚至放言要强纳她为妾。
上个月,他还曾醉酒闯入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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