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胤捻着扳指,自然地?抬眼,盯向皇后,眸色深深。
皇后垂眸解释,“靖儿体弱,一副药难以消退。”
李玄胤点了点,不知是否信了。
“朕有话要跟皇后说。”
外殿,案上干干净净,呈着新?上的茶水,李玄胤黑眸掠向盏中?的七分热水,里面茶叶打着旋儿,泛出一圈白。
皇后多看了两眼,仿若无所察觉般,落下座,“皇上要交代臣妾什么?”
李玄胤把玩着那盏漂着浮沫,久久不消的茶盏,眼如?点漆,是洞察一切的敏锐深沉。
他掀起眼,“朕意欲给?小皇子?取名‘璧’,皇后以为?如?何?”
皇后指尖动了下,面上依旧在笑,平和雍容,挑不出半分的错处。
“料想泠贵妃知晓,定然会高兴。”
李玄胤没有笑意,脸色很淡,“惠筱。”
惠筱是皇后的小字。
皇后脸上的端庄得体有了裂痕。
李玄胤不紧不慢地?摩挲着茶盏的杯沿儿,指尖骨节分明,“这些年你可有怨朕?”
“臣妾不敢。”
皇后平和地?开口,“皇上是臣妾的君,是臣妾的夫,臣妾不敢怨,也没有怨。”
李玄胤勾起唇角,轻笑了下,后宫女?子?都?说不敢,是真的不敢么?而是清楚,就算怨,就算恨,也改变不得什么。
他没去分辨皇后这句话中?几分真几分假,皇后与他结发,要嫡妻的权势,并无错处。
这盏茶水里加了什么,他也不再想去深究。
只是以后,这后宫确实要清净一段日子?。
李玄胤拂袖起身,“母后三?日后出宫,前去佛音寺祈福,朕希望你伺候在母后身侧,过去的事,朕便既往不咎。”
过去的事,过去的什么事,皇上又知道多少……
皇后手心发抖,恍惚地?撑住屏风,怔然良久,浑身犹如?跌入深渊的冰凉。
……
乾坤宫的灯火掌到深夜,皇上不歇下,陈德海也不敢耽搁,他将?今日在坤宁宫查到的消息禀上去,额头的汗水比白日掉的还多。
是张先礼亲口所言,谁也想不到,六宫之?主,皇后娘娘,会与一个太?监做对食!
他浑身打了个冷颤,到坤宁宫的时候,那张氏三?公子?已经快被勒死了,幸而皇上察觉得早,不然真的见叫皇后娘娘杀人灭口。
“他还交代了什么?”
李玄胤捏着眉心,脸色越来?越沉。
陈德海一五一十地?说完,李玄胤点了点头,“皇后交给?太?后处置,其余与张先礼有牵扯的人悉数押进慎刑司。”
得了吩咐,陈德海领命,忽又记起一件事,斟酌道:“皇上,大皇子?高热至今未退。”
殿内倾时静下来?,陈德海不敢去看皇上的脸色,其实,皇上早有察觉有人在暗中?对后宫的皇子?动手,若非皇后娘娘一意孤行,正好拦了皇上安插的眼线,又怎会给?了那些人机会。
大皇子?高热,说到底是皇后娘娘种下的因,皇上有意小皇子?,倘若这时候放置不管,万一大皇子?有个好歹,小皇子?便顺理成章地?承了这储君的位子?。
天家薄情,他此时竟也猜不透,皇上会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