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约已经不在了。
你身为皇后,以后做事可得仔细些,我走了,就没人能帮着你收拾那些后事了。
我与陛下做了个交易,用我一人保住沈家和陈家还有你们,我觉得很值。
阿纭,我们对不住你,哥哥替他们向你赎罪。
当年,是我的错,没有能力阻止他们送走你。
眼下,哥哥不怪你。
望珍重。”
“......”
陈皇后指关节用力到泛白,侍女看出她心神的动荡,“皇后娘娘,你不是想知道你为何失败吗?你看看是谁反了常态得了利?”
陈纭在这深宫多年,有什么弯弯绕绕是想不明白的?
她笑了起来,“我总说他蠢,却没想到,我才是那个蠢货。
用亲人的血肉来做他的踏脚石,我儿够狠,这倒总算有几分像样子。”
陈纭说着又点点头,“不愧是萧家的人,萧家人真是,恶心又狠心。”
她未戴头饰也未着华服,但抬手举止间尽是深宫养尊处优中的仪态万千。
陈纭将信纸丢尽烛火,看着火焰将遗言吞噬。
“让我猜猜,他是让你来杀我的吧。”
陈纭低头看桌上的那盏桃花羹,“只有我死了,他的身上才会没有污点,陛下看见他,才不会心生嫌隙。”
侍女没有回答,好在陈纭也不需要她回答。
“成王败寇,落子无悔,我愿赌服输,”
陈纭端起桃花羹一饮而尽,“你告诉他,看在母子一场的份上,将我随便葬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吧。”
“我不入帝王陵,也不入沈陈祖坟。
下辈子,再也不要生在这身不由己之地了……”
她真的,很讨厌陈这个姓氏啊……
终于,她再没有力气,嘴角留下血痕,扶着桌沿,踉跄着滑坐在木凳上,最后趴在桌子上,阖上眼似乎只是睡了过去。
侍女站在原地,静默片刻后拿走了碗盏,瞬息便消失无踪,就像是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沈怀玉得知此事的时候,正躺在床上使唤萧厉为他端茶送水。
他不想就自己一人带着这丑镣铐,还让萧厉也给自己打了一副圈在脖子上,那项圈还是沈怀玉亲手扣上去的。
还好萧厉平日里的衣领较高,能勉强遮住。
丧钟响起的时候,他正低头接过萧厉剥来的葡萄,听闻钟声,沈怀玉将含在唇间的葡萄咽下。
“萧仲伯果然动手了,陈皇后,”
沈怀玉停顿了一瞬,将手中茶盏的茶水倾倒在地上。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叫你。
姑母,一路走好,你的仇,便由怀玉代劳了吧。”
凡有因果,皆为命数。
上一辈的过往已掩于尘土,如今也是时候清理门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