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上六七点,快要正式开始,章寻把人叫到后台让他拿东西。
“帮我保管好。
演完我得去上大师课,不用你跟了。”
接过东西闻锐鸣还没走,管流程的来叫章寻上台,章寻走开十几米又回过身:“闻锐鸣,你想看表演吗?想我就让老师带你过去。”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就转向旁边:“葛老师,帮忙把他带到观众席吧,我记得咱们团还有位置。”
接着就朝闻锐鸣摆了摆手,示意他跟葛老师走。
对舞蹈闻锐鸣当然一窍不通,这段时间熏陶下来也没多少长进。
他不想浪费一个座,但葛老师不由分说带走他,简单粗暴指挥他坐下:“就坐这儿,嗯,坐这儿,中途别到处走动,等散了场你再走。”
身处比较偏的角落,身边全是衣着正式庄重的外国人,闻锐鸣入乡随俗,坐得比他们还直。
艺术节的档次的确高,看不懂也不影响,起码他能知道好坏。
各个国家的表演是穿插进行的,芭蕾典雅,拉丁奔放,弗拉明戈热情。
一节节看下来,观众们始终兴致勃勃。
章寻的节目在倒数第三,不是压轴,但也算重头。
台上没摆任何道具,只有两束追光。
两侧边屏打出“ZhangXun”
,停留几秒再慢慢淡去。
追光聚拢,一亮相就是惊艳。
章寻侧卧在舞台中央,背朝观众,手里拿着一支昆笛。
他的演出服是黑色缎面,样式很简洁,质感有点像电影当中那种飞鱼服,但又不完全一样,比起飞鱼服更飘逸,而且没有太多颜色。
音乐一响,他将笛子在手里轻巧地旋了一圈,紧接着就从台上纵身而起,既明快又潇洒。
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表现得像是昨晚根本没发过烧。
那个病容憔悴的章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恣意风流的他,举手投足间柔中带刚,而且意气风发。
笛音由缓入境,节奏渐渐变得紧凑。
他随着曲子起舞,时而流畅地翻腾,仰面倒地,接着足尖在台上轻轻一点,就翩然跃起。
时而又弯腰后仰,再挥笛作画,眉目疏朗清淡。
仅仅两分多钟,他在台上抢眼到连追光都沦为陪衬,君子朗朗如日月入怀。
观众纷纷屏住呼吸,目光跟随他的身影,他挥笛如舞剑的神态,如痴如醉地观赏,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直至音乐渐弱,他横过长笛轻吹,眼眸自然而然地敛起。
凌云。
没有哪一个画面跟云有关,但又没有哪一秒意境跟云无关。
全场安静片刻,紧接着掌声雷动,喝彩声经久不衰,到退场还有很多观众在兴奋地交谈,其中时不时夹杂着“zhang”
这个发音。
闻锐鸣穿过人潮,走到路边血液才慢慢恢复平静。
巴黎的夜景撩人。
来的路上见到过车站,他找回去,步行下楼梯走进通道,等了很久才上车。
他一路无言,坐着深夜的地下铁。
刚才剧场里的某些片刻无疑很难忘,幕落光暗也不会消失。
想起之前在剧团听到传言,说赵晓波形容章寻:“他身上那股又弯又直的劲儿最迷人。”
闻锐鸣微一低头搓了搓额,感觉太阳穴还在突突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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