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衍坐在轿子上,轿子是最简陋的那种,竹架上绷了红布,空间局促狭窄。
抬起来的时候,他听见很刺耳的“吱嘎吱嘎”
的声响,感觉随时会散架。
没有喜庆的丝竹管弦之声一路相随,只有山里的野风呜咽呼啸,卷起满地落叶。
村里的婚礼,就算不奢华浪漫,起码也是热闹有余,少不了爆竹噼啪、笑语欢声。
可南槐村好像无事发生,和任何一个平凡日子都没什么不同。
这似乎是一场最寒碜、最冷清、最寂寥的乡村婚礼。
温衍双眼紧闭,反正他戴着红盖头,睁开眼也只能看见晃荡的红。
他想起以前,自己和江暮漓幻想过很多次他们的婚礼。
江暮漓无父无母,孑然一身,而他在这世上也没有家人,所以,他们的婚礼来不了几个宾客。
但是,人少点一点也没关系,他们可以邀请关系好的同学和老师来聚一聚,一样很温馨。
他还会问江暮漓,比较喜欢西式的还是中式婚礼。
江暮漓笑着说:“我都可以。”
他不乐意了,“你在敷衍我。”
江暮漓摇了摇头,说:
“任何仪式的形式都不重要,婚礼最重要的意义在于灵魂的连接,让两个独立的个体之间产生强有力的联系,成为命运共同体。”
温衍搂住江暮漓的颈项,他喜欢江暮漓用“命运共同体”
这个词来形容他们。
“命运是一条无尽的因果链条,万事万物皆因此而赖以生存。
这颗星球,不,宇宙本身的发展也遵循着这一准则与因果关系。”
江暮漓调皮地冲他眨眨眼,眼角那颗殷红的小痣魅惑得不可思议。
“这是古希腊哲学家芝诺说的。
人类之中,总会有几位先知先觉者,比蒙昧无知的同类更早勘破奥秘。”
他有点明白了。
举行婚礼,意味着构成他和江暮漓命运的因果,将就此成为牢不可破的整体。
“我想了想,还是更喜欢中式的一点。”
江暮漓刮了刮他的鼻尖,“好。”
其实,只要是和自己爱的人,温衍根本不在乎是怎样的婚礼。
他之所以想要一场传统婚礼,是因为他觉得江暮漓穿红色会很好看。
喜服的大红金色衬在江暮漓身上,一定会像古画卷轴里走出来的人,雍容闲雅,贵不可言。
温衍的手指神经质地绕着红盖头上垂下来的长长流苏,心口一阵阵地酸胀发疼。
疼到麻木,只剩空荡荡的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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