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同您对我妈的态度,但我也不执着让您承认,您确实做错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局限,可能怨恨我妈,能让您心里好受点。
一度我也是这么做的。”
陆爷爷心头一震。
因为陆西陵一针见血地戳中了他最大的心魔。
“……但她确实是整件事里最无辜的人。
没有她,就没有我,没有陆笙。
我希望您至少念及这一点,往后不要在我面前侮辱她。”
陆西陵语气依然平静,因为这些话,自上回看过夏郁青的日记以后,他就一直在思考。
陆爷爷更加沉默。
“再就是夏郁青。
我仍然是这个态度,您接受她也好,不接受她也罢,我不强求。
我已经照您的意思,继承了您的基业。
我是长子,为了家人也是理所应当。
但我不会为了您的自私,无限度让渡我的自由。”
陆爷爷张了张口,终于出声:“……就非得是她?”
“是。”
“她一个乡野丫头,对你的事业能有什么帮助?”
“她永远不必给我提供什么实质的帮助。
只要她这个人存在,我就会觉得,生命至少还有那么一点意思。”
更肉麻的话,也不必说了。
譬如他时常会在噩梦醒来之后彻夜失眠。
譬如除了对陆家的责任之外,他试图再跟这世界建立一些毫不功利的联系,所以他才养了那些热带鱼。
但或许,饲养它们本身的目的就是功利,所以它们也一个接一个地死亡。
后来他就认命了,可能这世界上有一部分人,就是注定要成为责任的奴隶,就像他曾经也试图拿责任绑架凌雪梅一样。
他未尝没有赎罪心理。
而夏郁青,她是一个偶然,是黑暗荒原上由闪电降下的火。
此后他的生命才不是永夜。
“……”
陆爷爷皱眉别过了脸,“我可真见不得你跟你爸一样没出息。”
陆西陵不以为意,抬手又拿起了报纸,“再给您念几条?”
陆爷爷板着脸,“换一份。
这份我早让陆笙读过了。”
此后,夏郁青又往医院里跑了两三回。
陆爷爷的态度始终不咸不淡的。
她也不在意,该怎么探望怎么探望。
他心情好的时候,她就试探着跟他多聊两句;他要是心情不好,她就打完招呼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