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些的时候,裴恩海也是愧疚更多些,“他们觉得这个普通人的身份给裴家不能带来什么好处,尤其是当时……裴家很多合作伙伴觉得裴牧川爸爸不错,想把自己的女儿或者妹妹托付于他。”
“有一年国内经济不景气,裴家股票大跌,受到重创。
裴家和另外一家大公司争抢一个项目的招标,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结果失败了,从此更是一蹶不振。
我那几个兄弟坐不住了,把主意打到了我儿子的妻儿身上。”
宋向隅喉结滑动,用有些不可置信的语气:“他们难不成……”
“他们当然不敢杀人,只是想把他们逼走,这样裴家夫人的位子就能让给别的能给裴家带来好处的人了。
我那个儿媳太善良了,受不住那些人的洗脑,一直以为自己拖累了我儿子。
裴牧川七八岁的时候,和他妈妈一起,被人绑架了。”
裴恩海的声音越来越怆然,“是家里那些亲戚做的,他们打算把我儿媳和我孙子秘密送到国外,并且逼着我儿媳写一封诀别信。
一开始我儿媳真打算照做了……”
“不过这事儿被我儿子发现了,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式联系到了藏兰那丫头,在找她的路上一直劝她回来,并且叮嘱她,如果不能带着裴牧川一起跑,那就一个人先回来,自己接下来会把他们二人的儿子偷偷带回来。
其实说是绑架,那些亲戚倒也没有为难藏兰,她要是想跑,肯定是跑得了的。”
说着说着,他好像忘记了宋向隅才是自己的听众。
连“儿媳”
的称呼都变成了“藏兰”
那丫头。
“不过他们运气不好啊。”
裴恩海低下了头,眼中有些晶莹,“码头上遇到了台风天,暂避的楼房都塌了。
在场的人一个都没活下来,除了我那孙子。”
“藏兰用她的身子护着他,挖到他的时候,整个人全身发紫,差点也没挺过去。”
宋向隅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原来裴牧川曾经跟死神擦肩而过,而他的活路,是他的妈妈用命给他换来的。
“藏兰嫁到裴家之后一点都不幸福,裴伯驹那小子头两年没站稳脚跟,裴家的人对她都不算客气。
连带着裴牧川……没有人瞧得上他们母子俩。”
“我是从那件事以后回国的,也是我女儿告诉我我才回来的,在此之前,裴伯驹什么都不跟我说,他向来不联系我,他怨我。”
裴恩海蜷曲的手指微微舒展开,身子颤抖了一下,像是在忏悔,声音隐忍:“其实裴牧川刚告诉我他喜欢男人的时候,我最担心的不是裴家的名声,也不在乎旁的什么不相干的人能不能接受。”
“我怕的是他过不了他爸这一关。
我也害怕裴家那些豺狼虎豹会盯着他,会害了他的后半生。”
娶一个普通人尚且不能接受,何况是一个同性别的男人。
“现在还好了,裴伯驹早就把那些亲戚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了,可是他自己早就变了,他和年轻的时候不一样了。
他越来越珍惜裴家的名声,越来越懂得人脉和资源的重要性。”
“他在逼裴牧川走自己当年的老路。”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去骨头一般,塌在了椅子上。
“其实我这孙子这么多年来过得也挺累的。
后来他犯了错我都替他挡着,不让他爸教训他,也是怜惜他没人疼。”
“当年裴伯驹嘱咐藏兰偷偷跑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自己的儿子。
如果能让裴伯驹自己选,他肯定不要儿子,只要爱人。”
“这事儿全怪我,他学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