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几十丈就闻到臭气熏天,是血肉腐烂后散发出的气味。
荆红追从衣摆处撕下所剩无几的布料,将两人口鼻层层覆盖,驱马进入镇子。
镇子已成了空无一人的废墟,遍地尸体却不知所踪,想必是被人处理掉了。
在他们原本激烈战斗的地方,不见死去的鞑靼骑兵与锦衣卫的尸体。
两辆马车也不见了,黄土路面的车辙痕迹,被之前的暴雨冲刷掉了,无法判断车子被赶去何处。
只大片大片的黑褐色血迹残留在四处,阳光下散发出难闻的臭气。
两人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更多的线索。
苏晏被熏得头昏脑涨,不得不离开镇子。
到了上风处,苏晏滚鞍下马,扶着树连连干呕。
荆红追给他拍背顺气,又打开水囊,喂了他几口水。
苏晏好容易压住了反胃呕吐的感觉,喘气道:“鞑子会赶走马车,但不会掩埋百姓尸体,应是我国人所为。
这方圆十里,人烟并不稠密,百姓为生计所催无暇他顾,城镇之间往来的也只有零散商贾,由此可推测,能在屠镇后的两天内,处理掉这么多尸体的,只有大铭军队。”
荆红追说:“或许是卫所边军及时赶来,救了褚渊等人。
但还有个可能……”
他没再说下去,但苏晏听懂了言下之意:还有个可能,褚渊等人尽数死在鞑靼骑兵手下,马车也被抢走。
边军来迟一步,只来得及收敛遍地尸体,以免爆发瘟疫。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谁都不希望后一种可能性是事实。
“接下来,大人有何打算?”
荆红追问。
苏晏略一思索,眼底乍亮:“有件事,可以间接证实褚渊他们是否还活着!
走,去我前两日坠谷之处。”
路上他向荆红追解释了自己的想法——倘若边军及时赶到,褚渊等人死里逃生,势必会努力搜寻他的下落,少不得要探查两人滚下去的那处陡坡。
荆红追背的包袱在那里遗失。
内中有圣旨、尚方剑、官印和任命文书等重要物品,褚渊也知道,在附近寻找时若是发现包袱,定会拾取,妥善保管。
倘若包袱不见,很有可能就是被褚渊捡走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包袱滚到了河滩上,被涨洪的河水冲走了。
但总归是个线索。
而且圣旨等物太重要,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去找找。
两人匆忙赶到落水处的河岸边。
荆红追把苏晏留在马背上,自己沿着陡坡下去,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回来,对苏晏说道:“没找到包袱,但我发现有个布条绑在显眼的树枝处。”
苏晏接过那根巴掌宽的绛红色布条,翻看后,发现与前两天褚渊穿在身上的外衣布料吻合。
布条上有些黑色污迹,他嗅了嗅,怀疑是炭粉。
“这应该是褚渊留下的记号。
我猜他在布条上写了字,用以告知他们的去向,也许还约定了碰面的地点,希望我们回头寻找包袱时能看见。
但当夜下过暴雨,把字迹冲散了。”
苏晏说。
荆红追拿过布条,翻来覆去看了半晌,也没法辨认出原本的字迹是什么,便顺着他的思路继续道:“褚渊若是被卫所边军所救,又能以锦衣卫令牌说服他们前来寻找大人的话,从这陡坡下来没找到人,应该能考虑到大人可能被河水冲走,会沿着河岸往下游寻找。”
“但当夜大雨,河水暴涨,他们这两日遍寻不到,也可能会误以为我们已经葬身洪水。
唉,他们往下游,我们往上游,竟没能遇见,也不知是否在哪处岔路擦肩而过。”
“这年头,远程沟通太不方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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