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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杨柳二人同回了府中,亦将那位大夫也带了回来。
大夫为杨母诊断毕,杨枝送到门边,大夫忽然问:“姑娘可是姓杨名枝?”
杨枝纳罕:“是我,怎么了?我母亲的身体,可是有什么不妥?”
“非关老夫人的身子,是……”
大夫微微顿了顿,方道:“家师乃薛氏闻苍。”
杨枝整个人一怔,听见他道:“我听家师喃喃念叨过姑娘的另一个名字,李敏。”
“你……想说什么?”
片刻的震动之后,杨枝眼底浮起一点警惕。
大夫轻笑:“杨姑娘放心,我没有恶意。
只是……家师葬身火场,死的无声无息,骨灰与墙泥木灰混为一体,已然不辨。
但他临去前还是剪了一绺长发烧了,混着他最常穿的衣物烧了,葬在了先嘉安王府前的榕树下。”
杨枝睫稍剧烈一动,末了却只是淡淡道:“哦,是吗?”
那大夫觑她一眼,轻哂一声,道:“那一年家师将姑娘囚禁,姑娘心中如今想必仍有怨怼。”
怨怼吗?其实并没有,那日听闻薛穹死讯,她心底还是不由漫起了一阵无尽的爱的悲伤,这悲伤到如今,已然成了一片空茫。
早在他们走向彼此对立的那一天,便该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十多年岁月一如烟云,也许他们就不该重逢。
只是这些话,她没有必要告诉眼前的陌生人。
那大夫略停了片刻,继续道:“有些事,家师不愿提及,但我自作主张,觉得还是告诉了姑娘为好。”
“十多年前,家师在燃秋山受了重伤,脑中受淤块压迫,渐渐有失明的风险。
这些年,其实他视力已然十分不好了,更有愈演愈坏的趋势。
但自庆历十二年起,朝野内外局势益发紧张,而姑娘亦深陷在这局中。
家师想保护姑娘,却生怕眼疾耽误,力有不逮,为治眼疾,不惜对自己下了重药,那药是剧毒,家师一直靠各种药草压制,才勉强迁延过一年,未在姑娘跟前露出行迹……”
杨枝身子剧烈一晃——怪道那时见到薛穹,他脸色那般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