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的,她都想弥补。
那种直击心脏的瘫软,叫他根本无力招架,良久他松出一口气,去院子外面抽了根烟,平复完再进来。
孟听枝已经被扶上楼,客厅里就阮美云在收拾茶几,抬头一看说:“呦,怎么回来了?落东西了?”
程濯说:“手机好像忘拿了。”
阮美云在客厅桌子上找到手机,递给程濯,又叫他等一下,快步去了厨房。
再出来,阮美云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
“刚给枝枝煮好的梨汁,喝这个对嗓子好,你又抽烟,平时更要多注意,你带回去尽快喝啊,别放凉了!”
程濯接过来,点头应好,又说过谢谢。
“这有什么谢不谢的,”
阮美云说着,见程濯没有要动身回去的意思,问他:“怎么了呢?”
紧握着保温桶手环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嗓子像被寒风吹哑了,低低地说:“阿姨,我可以上楼看看枝枝吗?”
阮美云当他要说什么呢,忽的一笑,手直摆动着,“去啊,去去去!
你这孩子老是怪客气的,咱们呢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自己家里,舒服点,别老谢来谢去的。”
程濯把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谢谢咽回去,换成柔柔的一个字。
“好。”
阮美云满意了,笑着拍拍他胳膊,拽着人往楼上送,“你去吧,枝枝睡着了,刚刚还跟我闹呢,你们俩恋爱之后吧她性格变了不少,她小时候都没现在这么活泼。”
程濯踏过木质楼梯,上了二楼。
门锁轻轻拧开。
床头开着夜灯,她睡着,脸上被酒热熏出来的绯红还没退,估计很热,被子蹬开大半,整个身子小婴儿一样蜷缩,两只手搭在枕边,虚虚握着。
程濯单膝跪在床边,摸摸她的脸,她鼻子下面呼出来的气都是烫人的。
他拉过被子给她盖好,捏了捏她的手,倾身过去,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似又不够地送至唇边,细细吻过她的手指。
看不腻一般的望着她,最后手指拢一拢她耳边的碎发,吻在她额头上。
忽然,她一下抓住他的手腕,蹙眉咕哝一声,“程濯。”
程濯放轻力道,将手空悬在那里,任她抓着,凑近她,安慰她说:“我在,枝枝,我在这里。”
轻手轻脚合上房门,程濯刚出去,阮美云也刚好从隔壁屋子里出来。
后院是开着灯的,灯光昏黄。
他站在二楼窗户边,忽然想起孟听枝十六岁写的那封里提过这里,她说她每天在这里磨蹭着系鞋带,看着文人广场,日复一日地等着他出现在窗户里。
可他朝外看去,只能看见遮天蔽日的枇杷树,透过些许婆娑树影。
“阿姨,这树一直都这么高吗?”
阮美云一笑:“你这孩子,说傻话呢,那自然是一点点长大的,这树是枝枝小学她爸爸种的。”
像是被勾起回忆,阮美云又说起来,“这窗户朝着门,枝枝高中那会儿我们本来想着把窗户封起来,她怎么也不让,那会儿这枇杷树还没有这么高呢。”
说完,阮美云下了楼。
外头冷风吹进来,枇杷树叶之间像流淌着什么似的哗哗响动,雷霆万钧化成一场无声细雨,能付诸唇齿的,只有这冬夜风声。
程濯站着窗边,就这么静默望着文人广场的方向,他明明什么也看不到了,可又像什么都看见了。
她的暗恋时光,她的少女遗憾,她和他之间无数次阴差阳错的交汇。
他终于站在这扇窗前。
他终于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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