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别驾赔笑,又恭维两句,气氛越发和缓下来。
谢庸、崔熠坐在亭中长木榻上,又请潘别驾坐,潘别驾告了坐,也在下首坐下。
“史生擅古体歌行,用律不羁,用字却奇,奔放排奡,洒脱飘逸;另一位贡举吴清攸擅近体绝句律诗,清新雅致,有六朝谢康公之遗风,都在本郡年轻人中有名声,小儿郎们戏称他们‘长史短吴’。”
潘别驾接着说史端的事。
“想来二生也是极亲密的?”
“说不上极亲密,看着倒也不错。
吴生乃建州郡望吴氏子弟,是个谦谦君子,脾气好,学问也好,我见过他们一块参加诗会,也见过他们唱和的诗。”
谢庸点头,“另外两位贡举士子呢?”
“另两个,一个叫吕直,一个叫焦宽,与史、吴二人不同,都考的是明经科。
吕生脾气直爽,读书用功,焦生性子老实,不虚浮,是个实干的,都是好后生。”
后面几个字,潘别驾说得格外郑重。
“今晨发现史生出事时,几位士子都在?”
“都在,他们住得这么近,哪有听不见的?”
潘别驾觑着谢庸脸色道,“下官着意看过他们,并没有谁有异常,这几个士子着实都是好后生。”
潘别驾又再行礼谢罪:“晨间是下官处置不妥了。”
谢庸微点头,问起晨间发现史生亡故前后的细节,潘别驾一一作答。
“下官问过先进去的僮仆,雪地上没有脚印。”
“屋门未锁,只销了大门。”
“未发现呕吐物,衣服扔在地上,床上也有。”
“没有纸包纸袋、丸药的腊皮之类。”
“他们都是一起进去的,错后只遣两个仆从送信儿,未有单人在史生房里的时候。”
“昨晚的事,下官还未来得及问。”
……
谢庸看看亭外雪松,扭头对潘别驾道:“这史生死因至今不明,若是剖尸,潘别驾为建州朝正官员,管理贡举事宜,怕是要请潘公代签剖尸文书。”
潘别驾脸上现出难色,迟疑半晌,“若少卿等以为有必要剖尸,下官自然依从,只是,只是……唉……”
回去若让史生家人知道闹起来,怕是不好收场。
谢庸点点头,“我等于此事亦谨慎行之。”
从来人们重死后尸身,本朝更是专门定了“残害死尸罪”
,要“处减斗杀罪一等”
,①大理寺其实也是能不剖就不剖的。
听谢庸如此说,潘别驾面色松一松。
谢庸看看崔熠,崔熠微摇头。
谢庸站起身来,“如此,某等就不耽误潘别驾的工夫了。”
潘别驾赶忙站起,施礼告退。
他们说话的工夫,那边周祈已经把史端住的三间屋子翻了个底儿掉。
这史生想来不是个家境好的,只一个旧箱箧,里面放着几件旧衣服,日常所用之物也大多破旧,偏褥下压着几个极贵重精致的锦囊荷包和一方绣帕。
荷包都是空的,周祈虽不懂刺绣,但看绣风,看配色,还是能分辨出这几个荷包当出自不同人之手,况且其香味亦有不同。
待展开那方粉白绣帕,周祈在心里“呦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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