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牧贞洗了砧板和刀,放回原位,接她的话问:“那什么重要?”
约西歪头说:“我都愿意强扭了,说明这是我喜欢的瓜,我喜欢的瓜,不甜又怎样呢,重要的是我得到了自己喜欢的!”
赵牧贞跟着她的话绕了一圈,懂了,又是逻辑自洽的歪理邪说。
约西先上楼,赵牧贞随后带着蚊香盘上来,发现约西没进房间,捧着半个瓜靠在栏杆上。
月俯众生。
虫啁嘈切的静然小院是常芜镇的一方缩影,皎色当头,百户皆寂。
约西转头看他,又扭回去,仰头跟他惊叹着,“赵牧贞,我刚刚才发现,你们这儿的月亮好圆好亮啊,北熙空气质量很差,平时连星星都少见,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月亮。”
赵牧贞走过去。
柔光似一层薄纱,描拂出她仰头的侧脸轮廓,少女眉眼浮冷有厌世感,偏唇鼻又是娇的,下颌线缓缓收窄,轮廓又有些英气。
哪哪都是好看。
乍回过神,赵牧贞仓惶转头去看天幕。
她还在叹那月皎洁稀罕。
遽尔,他心里空出一块陌生领域,见月不是月。
余光觑她,他想他应该也是。
——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月亮。
赵牧贞把一管微瘪的药膏递出:“你擦一点这个吧,有的烫伤开始没什么征兆,后面会起水泡。”
“哦。”
约西没接,一手抱瓜一手拿勺子,她也没手接,她低下脑袋,凑过去皱一记鼻子闻闻:“有药味。”
“……”
赵牧贞默了默,“这是药,怎么会没药味。”
想想也是。
约西握勺子的那只手动作一变,大拇指伸出,其余四指抓着勺子,“我不想弄得一手药味,你帮我涂吧,涂少一点,就涂这一小块。”
赵牧贞进退两难,最后妥协。
他旋开小小的盖子,在她翘起来的大拇指上挤出一点乳状膏体,一点不敢多碰她,食指轻轻贴她指背上固定,拇指印上烫伤处揉匀药膏。
绵润药膏在两人指腹间渐渐被揉碾至无,气味彻底挥发出来。
约西又闻一闻说:“苦苦的,又有一点香。”
涂好药膏,赵牧贞收回手,垂眸,长睫阴影覆盖住眼下的淡褐泪痣,他拧回盖子说:“是白芷。”
听着是中药,但约西脑子里没有半点对应的图片信息,“没见过,长什么样?”
赵牧贞:“大概……像胡萝卜。”
约西长长的哦一声,保持比着大拇指的动作,费劲地用勺子撅西瓜,“赵牧贞,你懂好多啊。”
明明从小被夸到大,他有清晰的自我认知,也很适应这种处于盛誉赞美而波澜不惊的状态,但换赵约西夸他,他总觉得别扭。
“喏!”
眼帘里,用勺尖戳着,递来一块西瓜。
约西说:“最后一块中间的,奖励你!
不对!
就是你的,你切的瓜算你的劳动成果。”
那一刻,赵牧贞脑子里冒出来一个词——为时已晚,如果要拒绝是不是涂药膏的时候就该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