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洲和圩子口夹着的这半拉江面是万万行不得的。
走沙洲另一侧也要三五船只结伴才好。
就是这么一个匪患成灾之地,两年前,叫广陵镖局的小公子一剑挑了,那年傅岳舟才十八。
这事温镜很知道,他前年也十八,傅岳舟,就成了温钰成天念叨的“别人家的孩子”
。
这别人家的孩子眼下却十分狼狈,他冠发散开,外袍上大片大片的暗红,□□一匹斑骓,即便是这夜色里也能瞧见身上青黑的斑点,可见是神骏。
可这匹神骏行经无树荫处,月光稍稍一照,便可见它大半身子的鬃毛虬结成缕,湿漉漉的,那是浴着血的缘故。
除此之外傅岳舟手里还攥着其余几条缰连着几匹骏马,其中两匹深一脚浅一脚,想是受了伤,马背上都空空如也。
原说是日落时分到观音山,生生拖到了子时,想必这几匹马的主人就是和迟的这些个时辰一样,一道折在了路上。
“方丈请开门!
在下傅岳舟!
方丈请开门!”
马上的青年人声音由远及近,中气十足。
温镜却听出这小伙子外强中干,八成是受了大罪,内伤很重,全凭一口气撑着。
可他的这口气或许要白费,只听法源寺里遥遥传出清脆一声呼喝:“敝寺方丈远行未归,方丈江湖上的朋友小僧等不相熟,请回罢!”
傅岳舟面上惊怒交加,复又归于平静,他手中血色的缰绳一勒,□□斑骓跃蹄长嘶,他冲着空旷的山野惨声大笑:“好好好!
也是我广陵镖局接了不该接的镖!
烦请小师傅转告贵寺方丈,广陵傅家覆灭在即,到时候请方丈慈悲为怀,替我父子念一段往生咒!”
话音未落果然三道人影几个起落追击而至,只见三人俱戴着黑纱覆面,一色黑衣裹身,武功路数自成章法,松松散散竟成合围之势,手上的兵刃也十分怪异,非刀非剑,倒像是长刺,一招一式俱是杀招,手上的家伙事直往傅岳舟要害处招呼。
傅岳舟终于出剑,一打三,任谁也知道接不了的架,他接了。
他右手一剑,由下及上斜斜递出,极其刁钻,缓住右面的那名黑衣人,足下也不停,身形拔高,足尖点在斑骓马鞍上,左手一个巧劲,内力灌在手中一条缰上,随行的一匹马颈子骤然吃痛,一蹄子就往左面的那黑衣人脸上踢去。
温镜暗道一声妙。
可是黑衣人有三名,傅岳舟防住了左右两名,还剩一人。
最致命的这一人,正在傅岳舟背后,手中长刺带着血光,蓄势待发。
这是傅岳舟躲不过的一刺。
他的剑救不了他,正与右边的黑衣人斗在一处;他的骏马救不了他,正齐齐顺着他的操纵暂时围住左边一人;他的父亲救不了他,也不知傅总镖头怎么放心派小儿子赴这样的险境;他们家的镖局也救不了他,甚至正是广陵镖局此番不知接了什么人的什么镖,才招致这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