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瑞见她不说话,只道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惹恼了她,脸上显出担忧的神情,怯怯地拉她的袖子。
这一瞬间,他又变成了那个瑞哥儿。
七娘无奈地笑笑,摇头,“没事。”
想了想,又敲了敲卢瑞的额头,亲昵地道:“瑞哥儿一直想着我,我很高兴。
但是——”
她指了指匣子,小声道:“这是娘亲的嫁妆,自然要留给你的。
我……我都已经过继出去了,哪里还有脸面再拿娘亲的东西。
你若是现在不方便收,我就暂时先替你保管着,日后……日后等你需要的时候,再还你。”
卢瑞一听这话便急了,霍地站起身道:“姐姐说的是什么话,莫非你过继出去了,便不要我这个弟弟了么?我我……”
说话时,眼眶已经不自觉地红了,再眨巴眨巴眼,里头就开始泪光潋滟,刺得七娘的心一阵痛楚。
“快坐下来!”
七娘嗔道:“看看你这样子,就跟个孩子似的,是不是还打算哭两声撒撒娇。”
卢瑞委屈地扁嘴,“姐姐故意笑话我。
我本来就不大,难得还能在姐姐跟前诉诉委屈,便是哭两场也不碍事的,才不要像邵先生那样整天戴着一副温文尔雅、稳重成熟的面具呢,多累得慌。”
虽说早知道卢瑞聪敏慧黠,可七娘却没想到他竟然还能看出邵仲的假面来,一时不由得对他另眼相看,诧异地问:“你觉得邵先生是装的?”
“唔。”
卢瑞点头,小圆脸上露出强忍,却又终究没忍住的兴奋之色,“邵先生这个人,其实……很随性,他表面上对谁都客客气气,温文尔雅的样子,其实……其实性格十分放荡不羁。
不过,我也是随便猜猜的。”
说到后来,卢瑞脸上又显出不确定的神色。
“怎么说?”
七娘好奇地问。
她虽对邵仲的本质早已有所了解,可全都是因为自己耳聪目明,听到了他和梁康的对话,而卢瑞,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呢。
卢瑞皱起眉头,有些不确定的样子,“姐姐你也知道,这几日我和熠哥儿每天都会去邵先生屋里读书。
唔,他的屋里收拾得……并不像我想象中那样……工整?”
他用了这个工整这个词,似乎又觉得不大妥当,遂解释道:“比如熠哥儿热情爽快,心胸宽广,从他的穿衣打扮和屋里的陈设都能看出来。
邵先生表面看起来温文尔雅,成熟稳重,可屋里的东西摆放得十分随意,书桌上除了笔墨砚台,偶尔还会冒出两碟没吃完的小点心,有一日我甚至还在他床上看到了花生壳……”
七娘终于忍不住,“噗——”
地笑出声来,心里暗道,这邵仲若是晓得自己辛苦伪装的形象不过几个照面就被卢瑞这个孩子给辨了个清楚,只怕要郁闷得吐血。
如此一想,七娘的心情都不由自主地好转起来。
“不过我没跟熠哥儿说。”
卢瑞笑眯眯地朝七娘道:“姐姐,我反倒是喜欢这样的邵先生,唔,感觉要多了些人味儿。
先前那模样,总让我觉得心里头慎得慌,每回见了,总忍不住想要拜一拜。”
“拜……拜什么?”
七娘一时没反应过来。
卢瑞弯起眼睛,显出调皮的神情,“姐姐你不觉得,邵先生那温文尔雅的样子,瞧着跟佛像差不多么?”
七娘笑得肚子都痛了。
“不过邵先生说,等到了京城,我和熠哥儿还能去找他。”
卢瑞一脸向往地道:“虽说邵先生只比我大了几岁,可是,我总觉得他像个长辈。
姐姐,若是鲁大师不肯收我为徒的话,我就去拜在邵先生门下,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