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要过来检查卞九香情况的医生黑了脸,呵斥道:“我说了多少次了,顾桂芬同志的宫口还没开好,不到生产的时候!”
钱老太太听不见医生的拒绝,自顾自拦着医生,一双三角眼瞪着卞九香,像是要喷出火星子。
陈武闻虽也生气,却不会在这种时候耽误妻子,冲着老邵使了个眼色,弯腰抱起额角已经疼出汗的月桂往病房走去。
见状,钱婆子像是疯了似的要往这边冲,嘴里更是凄厉哭嚎:“你不许进去,得我家娃先生出来!”
今天可是龙抬头的好日子,她特意找了瞎子算过命,人都说了,儿媳只有今天上午生,且第一个生才能生出儿子,不仅会是个儿子,还是那啥文曲星下凡,当状元的命。
这也是为什么天刚亮,她就故意绊了儿媳的原因。
没想到眼瞅着儿媳要生了,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却冲出来个程咬金。
钱婆子深恨,恨这家人嘴上说要闺女,却还是跟她家抢孙子的名头。
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将状元孙子让出去的。
这么一想,她更加发疯起来,眼看指甲就要挠到挡着她的邵铮脸上。
陈弄墨惊呼一声就要冲过去,不想有一道身影比她还快。
只听“嗷!”
一声惨叫,钱婆子被曹秋华踹倒在地不说,还被抓着头发按在地上摩擦:“死老太婆,我女婿是军人,是男人,他不好还手,老娘好还,不是撒泼吗?老娘也会!
你倒是再能耐啊?抽不死你!”
曹秋华有一米七多,身形虽瘦,但到底干了这么些年农活,力气并不小,年轻的时候更是个敢往山里打猎的猛人。
这些年孩子们大了,脾气也越发温和。
但有些东西是骨子里的,儿媳生产的紧要关头来挑衅,在曹秋华看来,钱婆子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简直是在戳她的肺管子。
“打人啦...欺负人啊...儿啊,你娘被人打了啊....我的大孙子哟...”
钱婆子自诩是城里人,从来都是嘴上嚣张,几乎一辈子都没跟人动过手,完全没想到对方居然不管不顾就开打。
别说还手了,她挣都挣不开,浑身还疼的厉害,只能哀嚎卖惨。
当然,也或许是真的伤心,伤心心心念念的孙子会被陈家抢了先。
而病房内,顾桂芬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盯着天花板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跟没听见门外婆婆的哭嚎一般。
一直陪在她身边,才九岁的大女儿也阴郁着脸,紧紧的握着妈妈的手。
就再这时候,接到二闺女通知的周政委刚从团里赶来,就见自家老娘被按在地上。
他皱眉,刚要上前,手上抱着的二闺女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撇了撇嘴,“哇!”
一声哭了出来:“爸爸,呜呜...妈妈被奶奶绊倒了,妈妈好疼...呜呜...奶奶坏...呜呜...”
周政委深吸一口气,没再去看状态有些凄惨的母亲,一边拍着小闺女的后背安抚,一边冲着邵铮点了点头:“邵团,能不能请婶子先放开我妈,不管她做了什么,该赔罪、该赔偿的我都不会逃避,咱们等下再谈,我得先进去看看桂芬。”
大家共事多年,邵铮还算了解周政委的为人,除了在老娘身上有些耳根子软外,其余还是很不错的。
不过他也没有立马点头,而是看向婶子,把决定权交给她。
认真算来,婶子动手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他这个女婿嘛。
曹秋华虽然还有不愉,却也没有得理不饶人,狠狠又瞪了眼钱婆子,便松开了手。
钱婆子一咕噜坐起来,顾不上整理鸡窝般的头发,急切向盛怒中的儿子解释:“儿啊,妈这次不是故意闹的,那...那算命大师说了,你媳妇必须今天生,还必须第一个生,才能给咱老周家生个带把的文曲星,是他陈家不地道啊,说好了想要闺女的,咋还挑龙抬头的日子,这不是非要跟咱们家抢孙子吗?我...”
“您再说,继续说,多说一点这些个封建迷信的,也不用等孙子了,直接叫人将儿子带走去劳改。”
周政委黑着脸,几乎咬牙切齿的打断母亲的滔滔不绝,然后在她惊惧的眼神中大步走去病房看妻子。
钱婆子却无论如何也不敢说了,她是亲眼见到过那些个迷信的人被抓后如何□□游街的。
想到自己有可能会被陈家人举报,她更是缩在角落里,再不敢言语。
孙子再重要,那也没有自个儿的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