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酷的光中,她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唯独能够感觉到,他扶在她身上的手,在听到她说话时,微微有些僵硬。
她很累了,累到再也说不出多余的话来,只能这样,很慢很轻地对他说:“如果阿朝死了,靳长殊,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他始终沉默,缄默如凝固的冰山,只是用力地拥抱住她。
她的眼泪,滚落下去,碎成了满地的月亮。
而月亮,也沉沦在无边的苦海之中。
时间一分一毫地过去,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敞开,她猛地挣开了他的怀抱,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身后的他,不敢碰她,只是张开手臂,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免得她太过激动而跌倒。
她却并不知道,只是死死地看向医生,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也许是天堂,也许是末日。
医生终于说:“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
宋荔晚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愣愣地站在那里:“什么?”
医生又重复了一遍:“还好血浆送来的及时,病人被抢救回来了。”
手术室中,刚刚经过手术的阿朝也被推了出来,正闭着眼睛,在床上沉沉睡着。
宋荔晚颤抖着手探在他的鼻下,感觉到虚弱而温热的呼吸,轻轻地拂在她的指尖。
她这一生,第一次觉得,原来还有好事会发生,地狱的火光一闪即逝,留下天堂圣洁的光,徐徐地在她面前绽开。
她想要微笑,想要道谢,上帝从来不曾眷顾于她,她以为自己是命运的弃儿,可到底没有对她彻底残忍,并未将她最珍而重之的东西夺走。
“太好了。”
她呢喃着,翘起唇角,“这可真是,太好了……”
身后,靳长殊前一步,将软软倒下的宋荔晚揽在怀中。
她的鬓发凌乱,面颊至唇,皆是纸一样的苍白。
靳长殊将她打横抱起,抱进了病房中,小心翼翼地放下。
她是大喜大悲,情绪起伏太大,又一日一夜没有休息好,这才脱力昏厥。
百叶窗外,一缕澄净的光落了进来,落在她失了血色的面颊上,柔美而脆弱,仿佛冬日最后一片雪花,轻轻一碰,便要融化在了日光之中。
光阴璀璨,明灭不定,他静静凝视她,如凝视此生唯一的归宿。
门外,赵秘书放轻脚步进来,刚要说话,却被靳长殊止住,等两人出了病房,靳长殊轻轻将门合上,这才示意赵秘书继续往下讲。
赵秘书小声道:“已经查过监控了,朝少爷过马路时,是被身后的人撞了一下,这才不小心扑出了斑马线,正好有辆车闯了红灯,这才……”
“这么说,一切都是巧合?”
靳长殊的声音淡漠,却又嗤笑一声,“用点脑子,这种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沉重的气压,要赵秘书的头越发低了下去,靳长殊从神情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上次山上,她也是车祸。
有人盯上了我的人,我却至今,对他们一无所知。”
赵秘书咬了咬牙,还是说:“或许,这两件事没有关联……”
靳长殊闻言微微一笑,可这样的时刻,他笑起来时,那阴冷狠戾的气息,却再也掩饰不住,冲得人背脊发冷:“你是这样想的,还是……有人托你这样说?”
赵秘书不敢再隐瞒:“我们查了这么久,肇事司机也找到了,确实是酒驾逃逸,除此之外,实在是查不出一点故意陷害宋小姐的端倪。”
“一点也查不出来,不也是一种证据?”
靳长殊难得愿意拨冗提点,可说出来的话,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全京中,有这样能耐的,有几户人家?”
这话说得有些可怕了,几乎将凶手,板上钉钉地定死了。
赵秘书不敢出声,生怕卷入这样的豪门恩怨中尸骨全无。
还好靳长殊摆了一下手,他这才如释重负地要退下,却又犹豫一下,问靳长殊说:“先生,您刚刚为了朝少爷,抽了三次血,这件事真的不告诉小姐吗?”
很少有人知晓,靳长殊也是Rh阴性血,这样稀少的血型,就连血库中,存量也极为罕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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