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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市跪于主帅汤乾自身后,侧目看去,不禁悄然展颜而笑,英武中隐隐漾出少年女子的娇媚来。
昶王讪讪笑着环顾四周,目光向海市这边扫来,海市自觉失礼,忙低垂了眉眼,盯着地下的红雀毡。
汤乾自的影子拖得极长地斜斜投在海市眼前红雀毡上。
武将上殿,礼节与文官长坐之礼不同,只右膝点地,左手接左膑即可。
海市分明看见那影子抬起手指,在膝上笃定地点了三点,似是对谁示意。
满朝文武都望着昶王,想是谁也不曾留心汤乾自的微细动静。
海市抿唇又是一笑。
自大殿深处遥遥望去,她那一笑并不如何媚人,只觉得这少年爽秀明快,说不出的蕴藉风流。
帝座上的人看在眼里,唇边浮起淡薄的笑意。
上朝回来的路上,濯缨与海市并肩而行。
海市特意错开御驾与宫人,兴致勃勃专拣小路向内宫行去,过了宁泰门,向西绕过仁则宫与愈安宫,便是宫内杂用人等聚居之北小苑。
“接着怎么走呢?”
海市含笑转回头来,看着濯缨。
濯缨面上稍露疑惑,很快便有些窘迫起来。
“要回霁风馆,只有掉头折回去。”
“谁要回霁风馆,我是要当面谢谢那织造坊的柘榴姑娘。”
海市眯起秀长眼睛,笑出一排贝齿。
织造坊内有几处偏院,柘榴住的院子分外易寻,墙内开出满枝榴花,犹如风翻火焰,直欲烧人。
趁清早凉爽,柘榴将绣绷子摆到屋外柘榴树荫下,身边小凳上搁了针剪书籍等物,各色丝线分别夹于书页间,埋头刺绣。
海市蹑手蹑脚凑上前去,见柘榴正绣着一条十二尺长的连珠芙蓉带,用双股捻四色金在纱地上作铺地锦绣,娇妍精细,不由轻叹了一声。
“姑娘有什么事吗?”
柘榴微笑着停下针,抬起眼来,一对明澈的茶色翦水瞳人望着海市。
海市一时语塞。
她还穿着武官朝服,束胸挽发,明白是个少年武将模样,怎么这女子,一眼便看透了她?
柘榴侧了头,向海市身后轻声招呼道:“方大人,您来了。”
濯缨应了一声,道:“这便是我妹子,说要来谢你为她做的衣裳。”
柘榴满面盈着浅笑,说:“小姐能喜欢,柘榴就高兴。”
正当是时,清风疾来,满树玛瑙重瓣一时翩落如雨如霰,似要映红了柘榴苍白的面容。
书页啪啪翻动,三两绞丝线掀落在地,海市急忙拾起,拍净尘土递回柘榴手上。
柘榴摸过书来逐页检视,若有所思,复又将那三两绞丝线捧到海市眼前。
“小姐,烦你告诉我,哪一绞是拱璧蓝,哪一绞是大洋莲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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