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母亲在我面前总是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高傲神气的,我知道她被吹捧多了,心里拿着贵妇的架子,看我时总觉得我还带着青州水土中的俗气,就像从前在家中被祖母为难的她自己,是拿不出手的。
可如今,这名骄傲的贵妇在面对她倾心培养的儿女们时,却只能落泪,除了落泪她好像也没有了更好的法子。
眼下刘婉晴和她犟着,而她那亲亲儿子刘邝知,早就在和她刘婉晴吵上是面色阴沉拂袖离去了,口中还直骂着女人多事。
她心里定然是不明白的,从前在她面前温良体贴的这些人,怎么在过了短短数月后,就个个变了样。
再往后或许她就能明白,那些人也许本来就是这个样。
我身体不好,早就在边上坐着看她们吵了。
天气热得很,蓉儿在边上给我打扇。
母亲求助的眼神飘过来时,我也就一个劲的手帕掩唇咳个不停,人都咳成这样了自然是发生了什么都不能瞧见的。
一直等到门房来报肖家二公子求见,我才扶着蓉儿起了身,虚弱万分地越过她们母女两去迎我的客人。
肖纵早在门前侯着了了,他身后跟着两个肖家的家仆,每人各自挑了两个绸缎裹面的箱子,他自己则是一身锦衣,手中拿一把乌骨檀扇,长身玉立。
虽是商贾出身,他身上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贵气风流。
这人确实如传言般温柔,被拦在外面也不恼,唇角勾着春风笑意朝人拱了拱手,只道是便麻烦兄台跑一趟通报一声了。
随后他见我来,招呼的礼仪得当,举手投足亦是优雅。
刘婉晴本是想要跟出来看热闹,这会目光落在肖纵身上,神情上的惊艳遮都遮不住。
「这便是肖二郎…」我听见她在我身旁喃喃自语着:「可惜了,是个商籍的出身…」
我心头听得一阵无语,旁边的蓉儿莲儿看起来也无语了。
于是赶紧替我招呼了肖二郎入府。
就在那四个绸缎裹着的礼箱抬过刘婉晴跟前时,她忽然将之拦下,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不知道家姐何时同肖家有了交情?」
肖纵面上依旧是那和风熏月般的笑意:「府上大小姐年年冬日都在肖家铺子里进碳,照顾肖家生意,这些药材则是西域那边常见的,虽价值不高,但求聊表心意。
」
肖纵说这话的时候,刘婉晴已经让霜儿动手掀了一边盖子,手在上面反复拨弄了会,见确实是些常见的廉价药材,面上的笑容便多了几分轻蔑。
倒不是对肖纵,而是对我。
她仿佛又找着了一处战胜我的地方,再开口时声音调子都甜上了几分:「肖家哥哥或许不知道,如今府上是我娘亲当家,哥哥这两抬礼物送去了东边院子怕是效益也不大。
倒是我见肖哥哥亲切得很,过会就在母亲身前说说,今年冬天也定然不会断了和肖家的合作。
」
这话一出来,我周边的几个人纷纷变了神色,一旁的蓉儿更是捏紧了拳头。
我倒觉得无妨,刘婉晴这是瞧上肖二郎了,一口一个肖哥哥,迫不及待就要在他跟前挑拨,只是她还记不记得,她眼下还靠另外一个萧哥哥养着。
她如今这般大胆妄为,不过是还没在萧家老夫人手里吃过苦头。
肖纵唇边的笑意不变,只那双黑玉般的眸子冷了几分,口中的话也敷衍了些:「哦?是吗。
那肖某改日必定派人前来拜会府上老夫人。
」
等肖纵一路同我去了会客的前厅,刘婉晴都还继续跟着。
我提点了她几句要她先离开。
她这会倒是同我撒起娇来:「姐姐如今身子不好,婉晴也想多听听你和肖哥哥如何谈话,日后学着点也好去帮衬母亲。
」
于是我笑容和煦,问她:「那你还记得我身子是因何不好的吗?」
她面上娇憨的笑容开裂,暼了暼一旁气定神闲的肖纵,最后不情不愿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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