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尘散,顾名思义,是让人饮下便能前尘尽忘的药。
芳枝起初还不知这是什么,直至桓羡命人将熬好的药端上来,命她道:“不管用什么方法,给她喂下去。”
“陛下,这是什么?”
芳枝震惊地问。
二人与寝间不过半殿之隔,他苍白的脸色在烛光阴翳下显得格外黑沉,紧紧攥着一角衣袖:“她不是不想活了吗?此为忘尘散,喝下去,一了百了,朕是助她解脱。”
这话说得颇为吓人,一旁随侍的医官忙解释了这药的疗效。
芳枝震愕地跪下来:“陛下,这万万不可啊。”
迫使公主忘记过往的全部记忆,成为一张白纸,留在他身边,震惊之余,芳枝只觉得恐怖。
那样的公主,还是公主吗?
他们之间的事她知道的不多,她从前还觉得陛下心里是有公主的,只是方法不得当,以公主的心软,只要两个人多加沟通,公主一定会接受陛下。
可那日被他拿剑指着小公主来逼迫公主妥协,又目睹了过后种种囚禁逼迫,她内心便产生了深深的疑问,这样一味的逼迫,只为将公主强行留在他身边,不管公主是不是开心,这,是真的喜欢公主吗?
如今,竟还要用药来迫使公主忘记……
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流着泪推辞道:“陛下,您的出发点固然是好的,可也要顾及到皇后她自己的意愿啊。
若真忘了过去的一切,这样的她,还是原来的她吗?这药又是否是永远有用呢?如果某一天公主记起您的所作所为,您岂不是又要逼着她去死吗?”
芳枝本是他的人,眼下竟也偏向了薛稚。
当着梁王伏胤等人的面儿,桓羡难免忿怒,薄唇紧紧抿如一线:“朕如何又是想逼她去死。”
分明想制他于死地的是她,如何又是他在逼她去死!
桓羡冷笑:“她不是痛苦吗?如此,朕让她忘记,一了百了,岂不好吗?”
芳枝道:“痛苦的由来,在于您一味的逼迫与强求。
陛下,奴婢人微言轻,但也跟随公主在塞外生活了那么久。
是,或许在陛下看来,甚至在奴婢看来,那柔然的左贤王的确是对公主不怀好意,可他就从不会逼迫公主什么,即使是虚情假意过后另有图谋,也愿意为了公主让步,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
所以公主敬重他,亲近他。”
“陛下,您才是公主最亲近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吗?公主她,最是心软,她连与她毫无关系的女孩子都愿收养、视为至亲,又怎可能对您毫无感情。
是您,是您一次次把她推得更远了啊!”
类似的话青黛也曾说过,但不同的是,芳枝竟然指责他不如贺兰霆在薛稚心中的地位。
桓羡愈发愤怒:“朕何尝不曾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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