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云收雨歇,方才凶兽般肆虐的理智全部回笼。
裴时行垂眸望着元承晚满眼泪光,眼尾湿红迷蒙。
仿佛经了一场春雨。
他也一样。
约莫是疼的。
“臣的确同殿下起了争执,”
裴时行定下心神,继续道:“眼下亦不知如何是好。”
天际将泛鱼肚白时,他将她抱回主殿。
她方才一直试图躲避他沾染污秽的手,可裴时行先是污了她的丝帕,而后更是恶意地在她的榴红罗裙上擦拭双手。
长公主心如死灰。
即便后来被他以斗篷裹抱在怀里,一路走回曲曲廊檐,绕过洞门,拂开珠帘,将她安置在榻上。
她都肢体僵硬,殊无反应。
仿佛已神飞天外,欲就此将自己的无瑕灵魂脱离出这具沾染了裴时行气息的躯壳。
裴时行就此顺势搬出长公主府,正是为了今日能同皇帝开启这样一场对谈。
他近来终日埋头案牍,将一张冷面吊的嚇人。
恨不得叫所有人知晓,自己同元承晚闹了矛盾。
今早更是刻意与崔恪闹了风波,仿佛一个在自己的不幸姻缘里红眼嫉妒旁人的怨夫。
果不出他所料,一切俱都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最后一把柴已堆出熊熊高焰,这场势已造的足够大。
皇帝终于诏他来问。
裴时行道:“殿下厌臣恶臣,乃是因此次周颐一事,叫她以为臣心机叵测,残害忠良。”
元承绎蹙眉:“朕不是交代过你,要你将内里实情告知她吗?”
狸狸幼时受过周颐的训诲,元承绎怕她伤怀,一早便交代裴时行如实相告,叫她知周颐也并未全然无辜,而后乃是自愿退离官场,也算为子赎罪。
更重要的是,周颐必须成为一个死人的名字。
一是为保护周家人;再便是,只有他死了,对方才能更无忌惮,好令他们接下来引蛇出洞。
思及此处,元承绎眼中阴翳更重,皇城卫的确查出了些眉目。
可他却按下了消息,不欲相告于裴时行。
“臣的确将籍册带回府中,欲要如实相告。”
裴时行道:“可阴差阳错,殿下自己先看到了那些税册,便就此误会臣,以为是臣诬陷。”
“她素日恭肃恂谨,言间从不敢涉及政论,规诲教令家下侍人,连同她自己,从不敢近臣书房半步。
“连臣私下与她独处的无人之际,为腹中小儿阅诗启智,但凡涉及政道议论,她都从不评说,再三提醒臣忠孝慎言。”
因谈及妻儿而眉目柔软的男子继续道:
“可是前夜,殿下既以为是臣残害忠良,当即便痛陈叱骂,大为痛心,竟是连向来的半分谨慎都顾不得了。”
“殿下斥臣为奸佞。”
裴时行眉心动了动,舌尖仿佛犹能感受到彼时被摧心剖肝的血味。
他不是不委屈的。
“可最令臣伤痛的不是这些言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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