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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想象,外貌拔萃如溥跃的成年男性,收入不差,出手阔绰,会在诊疗室里反复描绘一名曾经留在他记忆里,十五六岁的古怪少女。
而大多数病人都会有的,在性成熟后的爱情杂症,他却统统没有。
他的人生只有赚钱,他拒绝浪漫,他拒绝亲密,他甚至拒绝承认感情能够独立于金钱的庇护下存在。
就好像,他身体里属于少年天真的一部分,被永远困在了初中毕业。
现在的他,像个没有感情的赚钱机器。
苏林一直都有在看诊过后仔细为病人记录人生节点并归档的习惯,而在他对于溥跃长达几十页的备忘录里,“赏佩佩”
算得上是重要的一味解药。
“记得,你的初恋。”
苏林发出这句话时,没忘记在文字后面再次加上一个微笑的表情。
果不其然,溥跃看到这句话像是被吹爆的气球,立刻起身将所有碗筷扔进洗碗池,一边开大热水一边单手迅速打字:“我说了几次了,不是我初恋!
不是的好吧。”
“再说了,她根本没有认出我来,整整九十多天,她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
“找我修车那天,竟然还跟我来了个自我介绍,说什么第一次见面。”
“真的无语,好无语,怎么可能是我初恋,大医生,您对恋爱这个词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啊?”
“起码牵手拥抱的关系才能算是恋吧,拜托,你再讲这个词,我是真的要退费了。
你和前台不管有几张嘴,拦都拦不住。”
说了很多遍“真的”
,溥跃根本没发现,自己是掉进了兔子洞。
对于心理医生来说,过度分享的病人总要好过一言不发的闷葫芦,苏林对溥跃受到刺激后突如其来的怒气全盘接受,等到他一股脑发了十几条消息过来后,才问了一句:“那你想要和她成为可以牵手拥抱的关系吗?以前,或者是现在。”
“不是因为别的,是我在想这件事或许对你的病情有所帮助。”
“我以前和你说过,对于抑郁症患者,可持续的陪伴很重要。
即便是精神上的。”
料理台被清理得一尘不染,在夜晚的灯光下溥跃举着手机呆滞了几秒钟,随后深呼吸着对苏医生的问题进行了否认。
“我只是好奇,好奇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今天下午石头说过的“被拐”
事件对于溥跃来说其实根本不是秘密,事情发生那年他就知道赏佩佩在东城的突然消失,并不是一桩偶然的悲剧。
她也根本不是被人贩子带走,而是在父母的护送下离开了东城。
因为那晚赏佩佩背着脏粉色的书包,抱着被子卷披着凌晨的夜色偷偷坐上外地牌照的小货车时,溥跃就躲在一单元楼道的阴影里,把他们一家三口看得真真切切。
盛夏酷暑,因为来回几趟上下楼搬运行李,赏佩佩额头的绒毛被汗水打湿,但她一直嘴角上翘,就连天边的月光都没办法将她面上的光彩比下去。
她没有被拐,看样子更像是要去迎接属于她的新人生。
这也是溥跃最后一次见到跟他势不两立的年级第一。
从那之后他是真的没想过自己还会遇到赏佩佩,年少的懵懂和梦遗没什么两样,初恋对他来说不是美好的回忆,更多是被侮辱的锥心,当初有多心驰神往,后来就有多懊恼羞耻。
何况赏佩佩在学业上那么优秀,在他的想象中,她一定能考取名牌大学,穿上名牌高跟鞋过上都市丽人般高人一等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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