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古之含笑颔首:“然也。
没想到偶遇贤兄弟,在下同感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两人越说越热络,你来我往,暗藏机锋。
这些个文绉绉的夏语对白,听得安迪似懂非懂,转头逗颜幼卿:“幸运男孩,你怎么光吃饭,不说话?”
颜幼卿想了想,道:“我们夏人的规矩,年长的人在说话,年轻的不能插嘴打断。”
安迪正无趣,又拿他当小孩子,笑道:“你这么怕你表兄的吗?犯了错会不会挨打?我听说夏人家教很严厉的。”
颜幼卿看他一眼,不说话。
心想真打起来,几个峻轩兄也不是我对手。
忽而想到什么,面上一红,低头喝粥。
旁边安裕容似有所觉,换回盎格鲁语,不动声色把话题抛给安迪:“古先生既负责销售,想必不能在矿区常驻?”
安迪听他这般问,正好求之不得,省得特地找机会编造古先生去向,忙道:“接下来,古先生会主要跑海津。
我们林西矿区的煤,在海津本地销量日增,另外出口也增长迅速,正需要有个语言相通经验丰富的人去联系。”
颜幼卿收拾了情绪,听见这番话,不由得抬头,与安裕容悄然对望一眼。
两人心里都明白,安迪如此说,尚古之应当是打算自海津港口离开,乘船南下。
如此看来,革命党在北方虽被迫居于暗处,实力并不可小觑。
能获得花旗国公使大人鼎力协助,不仅逃离京城,且借煤矿送货之机借道海津港口,交情匪浅是一方面,其间必然还有某些诸如利益合作之类不可言说的深层缘故。
那三人就煤矿经营与发展聊了半晌,均知此话题不过一时敷衍,却无不装模作样,认真投入,听得颜幼卿大感佩服。
他放下碗筷,正思量自己是不是先行回房间收拾行李,忽听尚先生道:“冒昧问一句,不知伊恩请了长假,是有什么要紧事?”
“是要回一趟南方老家。”
安迪在一旁补充:“伊恩要回去办婚礼,祭拜祖先呢。”
尚先生大感意外:“回去办婚礼?”
“正是。
他要带新娘子回老家——说起来,伊恩,你的新娘子如今是在京城还是在海津?这一趟完了你去哪里接人?”
安迪忽然想起来问道。
安裕容抛出早已备好的答案:“我的新娘子已经和家里亲戚一起提前出发走了。
毕竟婚礼仪式繁琐,风俗不同,先回去多熟悉熟悉。”
这几句盎格鲁语并不难懂,颜幼卿听见安裕容一本正经与人讨论“婚礼”
、“新娘子”
,忍不住又要脸红,极力掩饰。
尚古之又问:“不知伊恩老家在南方哪里?”
安裕容并不隐瞒,透露打算投奔的约翰逊所在地:“岭南蕙城。”
尚古之思忖片刻,道:“你的夫人既已先行出发,想来你兄弟二人是预备矿山事务了结,直接出发南下?”
“正有此打算。”
“虽说火车比之轮船,速度确实更快。
不过从林西到蕙城,中途经南岭,需转乘多次。
前后算下来,所费时日与乘船相差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