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不见阳光,本来很凉,可蔡霖身上的靛蓝布衫却渐渐被汗水打湿。
欧阳拓看着他瘦削文弱的身影,心里不禁百感交集。
山里一向“十里不同天”
,阴晴不定,他们在山腰处还能看到透过树叶fèng隙的阳光,往上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却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幸好树高林密,雨点很难落到地上,只偶尔有几滴打下来,有的在车篷上发出哒哒声,有的落到驴身上,还有一些滴到蔡霖的身上。
他的衣衫本来就已被汗浸透,现在多落几滴雨也算不得什么。
他一直在专心辨别道路,对晴雨变幻并没放在心上。
欧阳拓听着雨声,心里更加感慨。
他贵为太子,虽然一出世就没了亲娘,可有太后支持,谁见了他不是笑脸相迎?除了他父皇偶尔训斥以及太后真心关爱之外,其他人当着他的面无不是逢迎巴结,就连皇后柳氏也是如此,虽然心里巴不得他死,可表面上却也对他十分关怀。
可他自己心里明白,那些人没几个是真心待他的。
以白楚为首的“太子党”
虽然一直在鼎力支持他,但其中也不过是因为血缘所系,利益一致。
只有这个在乡村里过着平淡生活的书生不一样,无论他是不是太子都尽心竭力地给他治伤,知道他是太子后也并没有变得热情讨好,而是依然冷冷淡淡,只是因为他的身份而多考虑了一层,为了避免他再有危险而不辞辛劳地跋涉,这是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尤其是在生死攸关之际,更让他无比感激。
经过大半天的艰苦行程,蔡霖终于赶着车来到靠近山顶的一处小村子。
这里只有几户人家,大部分是猎人,还有两个采药人,深山里虽然日子过得清苦,好在不受官家滋扰,倒也平静。
这里终日云雾缭绕,少见日头,这时雨中夹着雪花,十分阴冷,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看到蔡霖的驴车上来,有人打开房门,笑着招呼,“是蔡兄弟吗?”
“是啊。”
蔡霖微笑,“石头哥,我有个朋友受了伤,在下面住着不方便,能不能在你这里住两天?”
“行行行,住吧。”
那个身材魁梧的青年猎户走过来,往车篷里看了看,轻轻巧巧地就将欧阳拓连人带被子抱进屋中,边走边说,“外面又是雨又是雪的,风也大,你快点进来,别着凉了。”
“好。”
蔡霖将毛驴卸下,牵到圈里去让它吃糙,然后才进了那个猎户的木屋。
房间里有个火炉,正在烧水,一进去便感觉很温暖。
猎户把欧阳拓放在c黄上,又出去将车上的其他东西都拿进来,这才对蔡霖说:“你赶快换件干衣服,过来喝点热水,去去寒。”
蔡霖伸手拦住他,温和地笑道:“石头哥,你不用忙乎了,我吃点东西就要走,有事要急着办。
我朋友暂时住在这儿,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
他主要是外伤,这些药是外敷的,你懂,我就不多说了,那些药要用三碗水煎成一碗,给他服下,一日三次。
我最多出去两天就回来。”
“成。”
那个青年汉子很慡快地点头。
蔡霖这才想起为他们介绍,“石头哥,我朋友叫杨石,跟你的名字还挺像的。
那个……杨兄弟,他叫石虎,小名石头,是这山里的猎户。
你先在他这里住着,我去趟京城,应该明天就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