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听峻轩兄低沉温柔吟诵出声,面红耳热,心跳失控,仿佛耳朵连同头脑,都是酥麻的。
半晌,才结结巴巴道:“别、别念了……都是别人写的。
我只帮忙刻印了蜡纸,就是叫你看看……看看……”
安裕容做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
原来此写非彼写,这般说来,岂不是这些个诗篇都是阿卿写的么?阿卿特地铁笔刻写了这许多好诗送给我,阿哥心里可真是感动……”
安裕容知道,因了颜幼卿手上功夫又稳又准,在木刻版画课上大出风头,随即被诗社与画社的人拉去帮忙,刻些版画插图,这回该当是把范围扩展到了刻写油印蜡纸上。
清湾诗社出创刊号,也算校园盛事一桩。
大约颜幼卿觉得与有荣焉,特地叫自己欣赏成果。
然看罢满纸热辣辣的情诗,若说小幼卿毫无半点其他隐秘心思,却也未见得。
安裕容见好便收,只笑吟吟一首接一首读过去,间或点评两句。
颜幼卿许久才褪去脸上红热,道:“这里大部分都是他们社长写的诗,就是叫做谢鲲鹏的那位。
你适才说写得最好的,却是蓝靖如的诗。
他既属画社,亦属诗社,忙得很,这才写得少……”
安裕容问:“就是被学生们传做诗画双绝的大才子蓝靖如?”
“正是他。”
安裕容从鼻子里轻哼一声。
学生们在小报上署的,皆是些奇奇怪怪的笔名,也不怪他对不上号。
这时后悔没先问清楚,待要收回已出口的夸赞,未免显得小气,只酸溜溜道:“什么诗画双绝,如摩诘居士、桃花庵主那般惊才绝艳之士,才当得起这四个字。
画几笔西洋素描,诌几句白话新诗,居然就敢叫诗画双绝,啧啧……”
颜幼卿对这位蓝靖如印象颇好,遂道:“靖如为人赤诚,不是他自己要这么叫,都是同窗起哄传出来的。”
哦,靖如?安裕容心头一紧,声音反而特意放得平稳:“这才多久,你与他们便这么熟了?”
颜幼卿与他相伴日久,早摸透这人脾气。
先前只顾着害羞,这时哪里还瞧不出端倪。
抿嘴笑了笑:“他们说我虽不写诗作画,然而刻印插画与文字,功劳甚大,也算是诗社画社之一员。”
眼见安裕容脸色沉了下来,接着道,“我不过因为好奇那油印机,凑巧帮点小忙,连编外人员都算不上,哪能没有自知之明。
只是众人皆是这般彼此称呼,入乡随俗罢了。”
顿了顿,又道,“他们要称呼我为阿卿,我没有答应,便还是叫玉卿全名。”
安裕容放下心,点点头:“咱们不过寄居暂寓,交往过深反为不好。”
颜幼卿赶忙应了:“我明白的。
他们还邀我寒假一道去申城玩耍,我已经谢绝了。”
“还有这事?”
安裕容沉默片刻,转念一想,笑了,“你倒是好人缘。”
“是谢鲲鹏和蓝靖如邀假期留校的几位同窗去申城筹备新春画展,我碰巧在场,顺便一提而已。”
“如此说来,他们是要在申城过年了?咱们可得在庄院里等尚先生回来。
想必张兄、刘兄二位也会一起来。”
“谢鲲鹏家里有产业在申城,听说是他做东。
尚先生家人不在此地么?我以为他要过了年才来。”
“从前听他话里意思,亲近家人大概所剩无几。